"再告诉他,"康熙指尖摩挲着太子落下的那只小靴子,"纳兰容若教导大阿哥有功,朕很满意。"
话中深意,曹寅听得明白。这是恩威并施,既敲打了明珠不安分的心思,又给了他儿子一条明路。
"奴才这就去办。"
殿外暮色渐沉,曹寅踏出宫门时,正见两个小阿哥在御花园里追逐嬉戏。保清背着保成,两个孩子笑作一团。那纯真的欢笑声中,曹寅紧了紧袖中的密旨,大步流星地向宫外走去。
……
明珠府上的灯笼刚刚点亮,接到消息的纳兰明珠站在书房里,手中茶盏"啪"地落地,碎瓷四溅。
明珠府的书房里,烛火摇曳,映照着纳兰明珠阴晴不定的面容。他缓缓摩挲着手中的密旨,指尖在"纳兰容若教导大阿哥有功"的字迹上反复流连,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老爷......"管家小心翼翼地捧着茶进来,却见明珠突然抬手将案上的青玉笔架扫落在地,碎玉飞溅间,惊得窗外树梢的夜鸦扑棱棱飞散。
"好一个恩威并施!"明珠盯着满地狼藉,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徐渭这个蠢货——"他猛地攥紧密旨,绸缎在掌心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啦声。
管家躬身退出时,隐约听见主人喃喃自语:"太子才四岁......皇上这是要养出个什么样的储君啊......"
与此同时,索额图府上的书房却门窗紧闭。凌霜的兄长——赫舍里家的二管事跪在青石砖上,额头沁出冷汗:"三爷,贵妃娘娘把太子身边筛了三遍,咱们的人连浆洗房都进不去了,凌霜她一心照顾太子,不肯替咱们传话......"
索额图捏着翡翠鼻烟壶的手顿了顿,突然轻笑出声:"幸好。"他望向皇宫方向,檐角铁马在夜风中叮当作响,"当年仁孝皇后留下的老人,如今倒成了保命符。"
他转身从暗格里取出一本账册,就着烛火点燃。火光照亮账册扉页的"毓庆宫用度"四字,也映出他眉间一道深深的褶痕:"告诉族里那些不安分的,谁敢往太子身边伸手——"账册在铜盆里卷曲成灰,"就自己把爪子剁了。"
保清的日子依旧如常,每日早起习武、读书,偶尔去永和宫逗逗昭宁公主,或是缠着伊尔哈讨些新鲜点心。只是少了那个姓徐的侍从整日在耳边念叨"太子爷天资聪颖""皇上亲自教导就是不同"之类的话,他反倒觉得耳根清净了许多,连练武时都更畅快了。
那日,纳兰师傅教他挽剑花,见他动作比往日利落,不由笑道:"阿哥今日心静,学得倒快。"
保清抹了把额头的汗,咧嘴一笑:"没人聒噪,自然学得快!"说罢,他手腕一翻,木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恰如他此刻轻松的心情。
偶尔,他也会想起那个被拖走的徐侍从——那人总爱在他练字时凑过来,故作关切地说些"太子爷这个年纪已经能背《千字文》了"之类的话。如今没了这些烦人的比较,保清反倒能静下心来,一笔一画地临帖,连康熙考校功课时都夸他进步不小。
只有一次,他在御花园遇见太子保成,小家伙正踮着脚摘石榴花,见他来了,眼睛一亮,奶声奶气地喊:"哥哥!"
保清顺手把弟弟举起来,让他够到最高处那朵花。保成笑得开心,小手攥着花瓣往他领口塞:"给哥哥戴!"
那一刻,保清忽然觉得,没有那些烦人的闲言碎语,他和弟弟相处起来反倒更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