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永和宫的琉璃就匆匆掀帘进来,脸上带着急色:"娘娘,延禧宫来报,说保清阿哥半夜起了热,现在正烧着呢!"
伊尔哈手中的茶盏一顿,立刻起身更衣:"备轿,再把我药箱里那瓶紫雪丹带上。"
延禧宫外早已停了好几顶软轿。伊尔哈刚跨进院门,就听见惠嫔带着哭腔的声音:"昨儿回来时还好好的,怎么半夜就烧起来了..."
暖阁里乌泱泱站满了人。荣嫔马佳氏正指挥宫女换冷帕子,安嫔李氏在翻看太医开的方子,连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凌霜都立在屏风旁,手里捧着个锦盒:"皇后娘娘特意让奴婢送来安宫牛黄丸,说是若高热不退就用这个。"
"让我看看。"伊尔哈快步走到床前。
床上的保清小脸烧得通红,嘴唇都干裂了,全然不见昨日活蹦乱跳的模样。惠嫔眼睛肿得像桃子,见到伊尔哈就像见到救星:"姐姐,太医说是着了风寒,可这药灌下去两个时辰了,热度半点不退..."
伊尔哈摸了摸保清滚烫的额头,从药箱取出紫雪丹:"用这个,温水化开服下。"她转头对满屋子人说,"诸位妹妹先回吧,人多了反倒闷着孩子。"
众人这才陆续告辞。伊尔哈坐在床沿,亲自给保清喂药。小家伙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是她,竟带着哭腔嘟囔:"佟娘娘...我错了...不该玩那么久..."
"傻孩子。"伊尔哈用帕子擦去他眼角的泪,"玩水有什么错?是娘娘没照顾好你们。"她看了眼窗外渐亮的天色,突然想起什么,"保成他们没事吧?"
荣嫔立马说三公主无事,兆佳氏也紧跟着说四公主也无碍,不久外头又接连传来禀报——
"乾清宫传话,太子殿下晨起胃口甚好,用了两碗碧粳粥。"
"寿康宫嬷嬷来报,纯禧公主正在陪太皇太后用早膳。"
暖阁内霎时一静。
德嫔捏着帕子的手顿了顿,小声道:"四个孩子一道玩的水,怎么偏偏就保清..."她突然噤声,与伊尔哈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惠嫔猛地抬头,眼底泛起血色:"德嫔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攥着锦被的手指节发白,"莫不是觉得有人故意害我儿?"
"姐姐别急,"乌雅氏不紧不慢地绞着帕子,"妾身只是觉得蹊跷。保清阿哥素来壮实,怎么踩个水洼就..."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药炉,"倒是太子殿下和公主们身子更弱,怎么反而安然无恙。"
乌雅氏的话像一滴冷水溅进热油锅,暖阁内霎时炸开细碎的议论。
伊尔哈忽然起身,裙摆扫过脚踏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她走到窗前,望着延禧宫庭院里那株新移栽的海棠——有几片叶子边缘竟泛着不自然的焦黄。
"琉璃,"她头也不回地吩咐,"去把昨日保清穿过的衣裳取来。"又对太医道,"劳烦大人细查。"
惠嫔突然想起什么,颤声道:"昨儿回来更衣时,保清说内衫领口刺得慌,我还当是蓑衣磨的..."
太医查验衣裳时,外头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唱报:"皇上驾到——"
康熙大步流星走进来,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最后落在太医手中的衣衫上:"查出来了吗?"
"回皇上,"太医捧着衣领内侧几处不起眼的褐色粉末,"此物乃夹竹桃粉,遇水则毒性发作。轻则高热,重则..."
"砰"的一声,惠嫔晕厥在床榻边。安嫔面如死灰地跪下:"皇上明鉴!妾身绝不敢..."
康熙抬手止住她的话头,转头看向伊尔哈:"表妹觉得呢?"
伊尔哈望着窗外渐起的北风,轻声道:"夹竹桃...倒是御花园东角栽得最多。"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安嫔鬓间新换的芍药绢花,"
一片死寂中,乌雅氏忽然"哎呀"一声:"妾身想起来了,前儿去御花园,正瞧见安嫔娘娘的表妹李答应在夹竹桃丛边..."她像是突然意识到失言,慌忙用帕子掩住嘴。
安嫔的哭喊声还未落下,康熙已冷着脸抬手制止。
"李德全,"皇帝的声音像淬了冰,"把延禧宫、咸福宫的奴才分开审,一个时辰内,朕要看到供词。"
不过半个时辰,真相便水落石出。保清的嬷嬷颤巍巍地招认,前日李答应身边的宫女给了她一包香粉,说是能防蚊虫,让撒在小阿哥的衣领上。
"奴婢真不知道是毒啊!"老嬷嬷额头磕得鲜血淋漓,"李答应说...说是安嫔娘娘赏的..."
康熙手中的茶盏重重砸在地上,碎瓷四溅。
"安嫔李氏,褫夺封号,废为庶人。"
"答应李氏,同罪论处。"
"涉事宫人,全部杖毙。"
圣旨一下,满宫噤若寒蝉。安嫔瘫软在地,发髻散乱,再不见往日端庄模样。李答应更是面如金纸,被太监拖出去时,绣鞋都掉了一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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