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镯在最上端,色白,光泽柔和,温润不张扬。
可在协管上都第一宝行的穆姃饶面前,以上形容都只适合拿给掌柜作宣传词用。
怎么说呢……把不算上乘的镯子说得更优质一些,买家会更乐意掂起一观。
轻手拿起,呼吸稍有停滞。
虽然不是极好的物件,但也勉强拿得出手。
想必余生要携手之人并非高门大户,只是寒门之士。
或许是生怕轻慢自己,并没有置办被铺大件充面子,反倒实诚地把聘礼钱全砸进去,硬凑出一个还算过关的玉镯。
人品应当不差。
虽是为了拉拢新臣,但也不负尊师,皇太姊殿下定已费心为自己择婿。
穆姃饶小心取手帕包好玉镯,再拿来首饰盒装起,放到一旁。
“信倒是不花心思……”
把那张没装信封的纸拿起展开,穆姃饶忽然“噗通”跪地,将信纸高举过顶。
心口嗵嗵狂跳,有眼无珠的她,竟对皇太姊亲笔无礼!
信纸里的字锋锐得眼熟。她曾在父亲的书案上翻看过。
没有落款,命令式的语气。
写着“迎亲之日戴起”。
皇太姊殿下盛恩,连小事都替新臣想得周到。生怕她不把贵重聘礼带回,叫对方家中散财,来日迎亲心中惴惴。
就是没太照顾她的心情,给她一种被随意打发的感觉。
不过还是得深谢上恩。
父亲在狱,只同意结亲便可无恙。这绝对是最便宜的买卖。
小心叠好纸张,一并放进首饰盒。这张写着殿下金字的薄纸,倒让里面的玉镯更添贵重了。
像故意让她提前跪好似的,下一步就该读放在最底下的黄帛了。
大概是早早备好的赐婚令。
穆姃饶双手将其捧起,高举过头,伏身大拜后才慢慢展开。
只见“聘书”二字在右,粗墨写就,笔锋像故意收拢过力度,写得圆满。
竟不是令书。
只她想当然地,一惊一乍,平白多跪了一阵子。
不过黄帛上的字写得很好,提亲之人应也是有学问的人家。
整理裙摆站起,长舒一口气。穆姃饶迁就那极度紧张后放松下来的发麻双腿,转身坐在了桌案旁。
只见“敬呈穆辽昇亲家大人”开头,而后是“你女儿如何如何好,盼贵女某某某能和某某某携手,谨择哪个日子为结婚纳彩佳期”之类贯常的说辞。
有点好奇是谁家备下的“厚礼”,笨拙得让人心安。穆姃饶把黄帛拉到最末,心跳舒朗得发响。
关于婚姻大事,穆姃饶没有经验,多少有些紧张。
“愚端康平代妹端安悦敬上”。
一时想不起来端安悦是谁,但“端”字响亮。
而端康平则是我朝唯一以自己名字受封为王的将军——康平王——甚至王府就在上都——皇宫近临。
得她亲笔代写聘书之人,定是将王府看重之才!
干咽口水,认真翻回前头,穆姃饶急于找到那个携手余生的“某某某”。
“咚”一声,比刚才那一下利落,她从高椅滑下,跪得响亮。
“敦端乂”三个字直直躺在她的名字左侧。
“……”
呼吸发颤,手腿很快抖得哆嗦,黄帛险些要脱手落地。
可她哪里敢让上尊之物沾尘。
所以哪怕是抖成筛糠一般,也惶恐着将布条按在怀里。
“妈妈……妈妈!”
“去找周妈妈!”
知道父亲被扣留而四下打探时,她尚且能端得住沉稳。此时却不成了。
穆姃饶仿佛双膝被地板粘住,呐喊到破音。
门外有侍女,惊呼一声“小姐”,听得指令后果断跑远,快快请来了周妈妈。
周莲盛疾步破门而入,使劲把跪着的人拉扯起来,扶回座椅。
“妈妈……是聘书……”
“皇太姊殿下的聘书!”
目光呆滞,拉扯中衣衫无意凌乱,只心口那卷黄帛按得牢靠,十分显眼。
周莲盛拉开她的手,将帛书取下。细细读之,心中了然。
“原来说的是这样一门亲事……”
声音不大,恍然大悟般自言自语。
“皇家危机四伏,吉日又急,怕是不易。”
小心替穆姃饶叠好,侧身看一眼桌案,把黄帛放回空着的大木盒中,将木盒移进更靠里的位置,生怕失手碰落。
木刻花繁胜锦,匠人功力深厚。饶是她一个不太见大世面的管家婆子,也品得明白。
上尊盛爱,如何消受?
周莲盛回身走近,轻抚双目放空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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