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公寓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许栀虽然没能再次见到林惟深，却几乎每天都会接到陈晓岚的电话。

    在娱乐圈耕耘数十载，陈晓岚能够接触到的资源和人物，每一个都是许栀说什么也不可能放过的机会。

    前天下午许栀才刚刚与陈晓岚一起，跟圈内有名的正剧编剧喝过茶，紧接着今天上午又收到了陈晓岚的微信。

    微信内容是今晚另一场饭局的时间和地点。

    陈晓岚还顺便嘱咐许栀今晚注意保持妆容清淡，参加饭局的名导在圈子里，是出了名地忌讳女演员浓妆艳抹，叫他肉眼都难以分辨演员本身的五官特征。

    许栀的卧室连通衣帽间和浴室，她走进衣帽间从衣柜里抽出一条白色连衣裙，那是前些天陈晓岚借她五万块块钱，临时去商场置办的行头。

    陈晓岚要给她微信转账的时候，许栀一开始没打算收。

    直到那双犀利的眼把她从头到脚审视过一遍，用略带无奈的语气说：“许栀，你应该知道人靠衣装马靠鞍，先敬罗衣后敬人的道理吧？”

    “你和我现在属于合作关系，我现在帮你，等同于在帮我自己。”许栀看着陈晓岚在手机上输入支付密码，屏幕立刻显示出支付成功的字样：“快把钱收下，赚钱之后再还我。”

    她点点头，终于把钱收入囊中。

    那个炎热的夏日午后，许栀第一次有底气走进位于SKP一层的名牌女装店，从导购手中取回包装精致的手提袋。

    纸袋似乎提前被人喷过一层香水，许栀拿在手里总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人造香气。

    她想，资本主义编织的斑斓幻境，也许已经被她窥视到其中一角。

    纯白色连衣裙款式典雅，剪裁立体的设计正好能够突出她纤细的腰线，领口被一串莹白的珍珠点缀。

    许栀静静凝望穿衣镜里的自己，她身上与生俱来的柔软气质被一席华服衬托得更为娇贵，她暗暗庆幸自己当日听从了陈晓岚“人靠衣装”的社交哲学。

    -

    饭局定在市中心一家高端中餐会所。

    许栀跟在陈晓岚身后走进会所，一抬眼就看见会所玄关处镶嵌的苏绣屏风，几十米的走廊内不断传来隐隐檀香，头顶有一盏盏暗金色的灯罩垂挂，每隔几米还有手工雕花的木窗装点墙壁。

    精致考究的装潢让人本能想要驻足欣赏，可许栀脚下的步子却不敢放慢丝毫，生怕她没有见过世面的模样让自己在名导面前露怯。

    进入包厢前，陈晓岚在许栀耳旁低声叮嘱：“别紧张，待会儿跟着我就行。”

    许栀微微颔首，将她冰凉的指尖攥进手掌。

    “哎呀，吴导，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陈晓岚热切的招呼声在包房内响起，位于餐桌主位的中年男人立刻抬头大笑：“晓岚现在真是稀客，我还以为你今天又不来了。”

    “吴导的饭局我怎么可能推辞？”陈晓岚驾轻就熟地端起放在餐桌桌角的分酒器，给自己盛满一盅：“两年多没见哥哥，今天晓岚先自罚一杯认个错。”

    许栀对陈晓岚的酒量早有见识，一杯白酒下肚依旧面色不改。

    第一盅饮尽，陈晓岚紧接着给自己又倒了一杯，一杯不够，她给另外一只空酒盅里也添了半杯。

    倒酒间隙，许栀站在陈晓岚身后，敏锐察觉到她投向自己的视线。

    许栀立刻心领神会跟在她身后，端起另外一只酒盅举在身前。

    陈晓岚侧身，给许栀让出足够空间：“来，许栀，一起再给吴导敬一杯。”

    许栀跟着陈晓岚喝下半杯白酒。

    陈晓岚提前了解过许栀的酒量，她给许栀倒进杯子里的分量并不多，能够保证她在饭局下半程时刻保持清醒。

    “给吴导介绍一下，这是许栀，我加入曜行传媒之后带的第一个新人，科班出身的好苗子。”陈晓岚放下酒杯，将许栀轻轻往前推了半步。

    娱乐圈里不乏推崇科班学习的大导，许栀听见陈晓岚如此介绍自己，便顺着她的话头进行简短的自我介绍：“吴导，我叫许栀，今年刚从电影学院毕业。”

    陈晓岚带来的人，吴导自然不会不给面子，不仅陪了一杯白酒，还接连问过许栀几个学业相关的问题。

    在谈到喜欢的国内电影时，许栀说出了一个连陈晓岚都有些陌生的名字——

    是吴导早年出道之后的第二部作品。

    除去了第一部作品的意气风发和艺术追求，在电影票房惨淡的打击之下，吴导拍摄了自己人生第二部电影。

    看似诙谐的台词背后是导演梦想与现实之间的自我拉扯，观看这部作品时，许栀联想到了此时此刻的自己。

    吴导听完许栀的回答后不置可否，只端起酒杯再喝下半盅，双眼笑眯眯地，叫人辨识不出悲喜。

    饭局下半程几乎与许栀无关。

    她安静坐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