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临街的夜市只要七分钟,摊贩还没收。糖油饼、烤红薯、炸豆皮,还有三四个在售的大骨汤锅子,都咕嘟着蒸气。
迟菲站在煎饼摊前,摊主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头发蓬点,但手法利落,刷油、打蛋、翻面一气呵成。
她点了一份带香肠的,正准备扫码付钱,摊主忽然看了她一眼:“咦,今天你那只猫没跟着?”
迟菲一愣:“啊?你见过它?”
“当然见过,”男人笑,“你上次来它就在你背上趴着,一动不动。我还想那猫怎么这么沉得住气,跟雕塑似的。”
她笑了,声音里带点不好意思:“今天它……在家办公。”
摊主一边加酱一边笑:“哦,原来是放假了啊。可惜了,我闺女上回还偷偷给它拍了照呢,说‘那只猫比她同学男朋友还帅’。”
“……这形容挺新的。”
她接过打包好的饼,煎饼热气腾腾,油香穿透纸袋,手心都温了,迟菲没立刻回家,而是绕路走了条窄一点的小巷。巷口有个流动炸物摊,纸牌上写着“现炸莲藕片,2块3片”。
她点了一份,站在摊边等,边上的小孩正吃炸香芋,脸上都是糖粉。小孩盯着她的袋子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头问他妈:“上次有个姐姐背着猫去哪儿了?”
那母亲没太听清,只嗯了一声:“猫回家睡觉去了吧。”
炸物摊主听见了,他知道那猫就是迟菲的,这会看着迟菲问道:“那猫我也见过,眼睛很亮,是短毛吧?”
迟菲笑:“是狸花。”
“聪明。”摊主说,“那只猫要是开店,隔壁都得歇业,当招财猫是很不错的,看起来很灵。”
大家都笑了,笑声不大,但干净,像锅里炸开的第一声脆响。炸藕片装进油纸袋,她接过来的时候,摊主还顺手递了个牙签,说:“回去给它尝一个。”
“它不吃炸的,”迟菲说,“不过我替它收下。”
她转身往回走的时候,袋子在手里发出暖哄哄的油香热气,连续几日的低压情绪,似乎在这一刻都被热气轰散了。迟菲拎着那袋煎饼和炸藕合回家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见狸仔从窗台上跳下来的轻响。它并没急着蹭上来,只是尾巴一晃一晃地跟在她身后,盯着那纸袋,一副“你带了什么我都知道”的姿态。
“别想了,是人吃的。”她换下外套,把袋子放到餐桌上,狸仔立刻跳上椅子,试图靠近,迟菲坐下,掀开袋口,炸藕合的香气扑面而来,那种裹了面糊、油炸得酥脆的藕香带着一点甜味和焦气,让她忍不住先捏了一块。
刚咬下一口,就听见狸仔在一旁低低哼了一声。
“你别演了,狸仔。”迟菲嘴角动了动,“你又不能吃油炸的。”
狸仔没退,耳朵微动,眼睛死死盯着她手里那块藕合,像极了一个等待机会的小偷。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要干饭。”她站起来,把盘子留在桌上,往厨房走,“今天继续给你做点像样的猫饭。”
狸仔一溜小跑跟着过去,坐在厨房门口等候,像个乖孩子。冰箱里还有之前煮好冷冻的鸡胸肉,她取出一块,扔进热水里稍微解冻,切成细丁。锅里没有放油,只是用水微煮了一下,最后手撕成小块,加点胡萝卜末和南瓜泥,她用勺子吃了一口试了试温度,然后才倒进狸仔专用的瓷碗里。
狸仔已经迫不及待地绕着她腿蹭了两圈,看到她放下碗后,还略带矜持的走了几步,最后还是扑了上去。迟菲靠着厨房门框看它吃饭,突然觉得屋子暖得有些过分。她走回桌边,重新坐下,把剩下的煎饼和炸藕合拿出来吃完。嘴里咀嚼着,心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只觉得这顿饭比外面夜市的热闹更安心。
狸仔吃完饭,舔着嘴巴跳上窗边,望着窗外刚被雨冲洗过的天空。
“你吃饱了,我也吃饱了。”她起身洗了碗,转头看狸仔时,它正用尾巴拍了拍窗棂,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
她笑了笑,关掉灯,和它一同走向沙发:“那就一起发会儿呆吧。”
狸仔顺势跳上她腿,蜷缩成一团。屋外的雨水还在滴滴答答地落在阳台铁栏上,像是某种不肯离开的温柔声音。迟菲抱着狸仔轻轻呼吸,觉得家里什么都没变,唯一不同的是她回来得比以前更慢,也更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