矣!”
“双亲暴毙眼前,图丫头又受了那等侮辱,竟会认错贼人,个中蹊跷,老头子必须亲自查明,给小殿下一个交代,才能安心呐!”
姜法一句一句转达,章栽月听言,五味杂陈。
自从确认姚令喜的清白,他其实一直,都在回避这件事。
错,他认。
弥补,他可以百倍千倍地补偿,只要姚令喜提要求,刀山火海他也不惧。
唯独,章栽月不想,也不愿意怀疑阿图。
她承受了莫大的伤害,心中有天大的委屈,他实在开不了口,再去追问那晚的细节。
但是姚令喜那句话,是对的。
“我死了,你的女人也干净不了。更何况我从未害过她,这一点她自己清楚,真正害她的贼人更清楚!就只有你这个有头无脑的蠢货章栽月,蒙在鼓里!”
章栽月心里很清楚:认错贼人,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阿图恐怕,有事瞒着他。
最要紧,是他当时太冲动,已经将宣平侯府那个暗卫当场枭首残杀。
现在想来,那人或许是个人证,却因他一时冲动,成了死无对证,所有的真相,都只能从阿图口中追问。
可他如何忍心,如何问得出口?
所以他才刻意回避,不去面对这个问题,任由疑问在心中疯长,侵蚀出一个深渊巨坑,宁肯自己心底空空落落,也不想去探明真相,将其填满。
而今岑夫子要查,章栽月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感到厌烦,未等发髻束好,起身朝外。
“小殿下醒了么?”他问门外扫雪的白发老仆役:“可曾用膳?是否安好?”
“回大人,”老仆停下动作,“殿下有旨:各干各的,当她没回来,没事别打听她。”
老仆咧嘴回话,憨憨的笑脸背后,暗道:别琢磨了,最后一句就是专门对付您的,老朽专程候在这儿呢。
笑眯眯一根软钉子,听得姜法不悦,插髻簪的手,蠢蠢欲动,然而章栽月倒是不觉痛痒,转而问道:“可否引路,带我去拜谒柳老大人?”
伴随话音,姜法的眼神轻飘飘给定,老仆恭敬侧身展臂:“请大人随老奴前往。”
于是披上紫貂斗篷,章栽月欣然跟随。
移步缓行间,公主府面貌,一一呈现。
确实是亲王府建制,但是装饰粗简,说寒酸都不为过。
宫殿群落之外,一片萧瑟,除楠木稀松,别无廊无肪无亭台水榭,亦无园囿清池。
举目望去,萧瑟空寂,一片皑皑寒冰,一应仆役,也大多老弱,白须白发者,超过半数。
比之隆宠正盛的公主府邸,更像是被抄家闭锁,空置多年的王谢旧堂。
章栽月看在眼里,百思不解,便问老仆:“公主府兴建不过五载,汝何以这般年岁,仍在此当差?”
“承蒙大人关切,”老仆慢吞吞行路,解释道:“小老儿打小就卖在万里桥边的安南侯府,伺候了六十年,老了不中用了,主家便放了身契,让我离府,说是颐养天年。”
“可咱这样的孤老,哪有天年可养。”老仆抬首望了眼苍天,还是憨憨地笑:“不过是嫌小老头干不动,光吃不中用,扔出来,任我转死沟壑罢了。”
话到此处,老仆幽幽停顿,章栽月凝视他背影,却无端想到经过他手,国公府和皇城御前,不知放出去多少年迈使役,每每放人,他都自诩体恤老弱,是在开恩施惠,积德慰天。
“小老头当时确有几吊傍身钱,可是没有主家庇护,马上就被抢了,还被打个半死。”
老仆又慢悠悠捡起话头:“好在命大,遇到山奈姑娘,她帮我治伤,又找到这差事,不用卖身,有活就干,没活晒晒太阳,还找了个伴儿,慢慢过日子。”
忽然提到山奈,章栽月更奇怪了。
“怎么公主府的事,一个外人可以随意插手?”
“山奈姑娘怎么能叫外人?”
老仆顿脚,嗔怪地回看一眼,认真道:“她就是殿下第一个捡回来的孩子,小人亲耳听她说过,六年前,是殿下把她从沟里掏出来,送到虎守林去养。那时她也就十岁上下,没爹没娘的,妹妹先冻死沟里头,她舍不得撒手,差点就一起没了。”
“咱殿下说了,有银子,养得起,京城沟里不许死人。”老仆严肃强调,确认章栽月听进去了,才转身继续,慢吞吞带路。
“主子。”
姜法轻声唤,章栽月耳朵听见了,凝视脚下的冰霜的凤眸中,却忽然闪现山奈从天而降,张牙舞爪,守护姚令喜的模样。
书房门口,虎守林九人恨不得撕了他,为姚令喜报仇的强烈恨意,随之浮上心头。
章栽月似乎有点明白,虎守林弟子对姚令喜那种近乎虔诚的天然崇奉,个中缘由,只能是因为——所谓朝廷搜捕流民押送虎守林习艺,继而作为帝国医工分送州府之大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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