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其实只是赁来的房子,室庐逼仄,每月二钱银子租金。
她原本的家,早在父亲去世之前,就为还债当出去了。那院子里的一花一木,都是她母亲生前亲手种下的,花开时姹紫嫣红,一团锦绣。听说新主人无暇打理,任由草木枯萎了。
谢庭苔呆呆地看着怀里的槐花,出了会儿神,听见房门被砰砰敲响,忙拿帕子抹了把脸,收拾好心情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斜对门邻居邓大娘。她不等谢庭苔请,风风火火就进了门:“听说今日白殷勤那个混账东西欺辱你了?”
“没有的事。”谢庭苔强笑着回答,“我与他素无交集,他平白无故欺辱我干嘛。他托我说一门亲,我瞧着不大相配,拒绝了他,说得急了,拌了几句嘴。”
邓大娘进了屋子坐下,自己倒了一杯茶,嗤笑道:“他那个猪脑子长清醒了?想正正经经娶个媳妇过日子了?谁家姑娘这么倒霉,被他惦记上了?”
“索性也成不了,咱们就不提了。”谢庭苔说着,心里却在盘算,是不是该给霜娘子提个醒,叫她提防着那登徒子。
“你呀,还是太温柔了。”邓大娘大大咧咧地摆着手,“要是他舞到我面前,我只需一把菜刀往他面前一剁,看他还敢不敢蹦跶!”说完做了一个杀猪的手势。
饶是谢庭苔此时心绪不佳,也被她的语气和动作逗笑了。邓大娘说得出做得到,平时就是这样威慑邓大叔的,把个五大三粗的屠夫治得像只温顺的小猫咪。她为人飒爽,爱帮助人,平日谢庭苔就常得她照顾。“好,我听邓大娘的,多练练力气,绝不叫人欺负了去。”
“行了,我就怕你哭鼻子呢,没事就好。我铺子里还有事,不同你讲了。”邓大娘一阵风似的去了。
谢庭苔看着她的背影,隐隐钦羡。人生在世,如果能像邓大娘这样洒脱,想说就说,想做就做,该多么快意啊。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下午跑一趟永兴坊程家。
不用问霜娘子是在家的,她看上去病恹恹的,往日都穿戴整齐,鬓钗耳环一件不落,今日只挽了个素髻,脸上没有涂抹脂粉,更显憔悴。丫头红苏正在给她煎药。
谢庭苔宽慰了她几句,状似若无其事开口道:“程大哥这回出门都两个多月了吧,是不是快回来了?”
霜娘子靠着床,懒懒的:“估摸着还有半个月吧。”
谢庭苔不接话,欲言又止。
霜娘子问:“你可是有事找他?”
“这事儿啊,妹妹当个笑话听听就好了。今日有个人找到我,说想和程大哥合伙做生意,想让我从中牵个线。那人出了名的偷奸耍滑,坑蒙拐骗,谁跟他合伙谁倒霉。我当时就回绝了他。”谢庭苔挥挥手,脸上露出嫌恶的神色,“我想着,程大哥长期不在家里住,你呢,又不出门,只怕没听说过这人名头,可千万别被他花言巧语骗了去。”
霜娘子捂嘴一笑:“这人确实可笑,要同我家大郎做生意,何不等他回来,直接同他讲,倒来得便利?”
谢庭苔附和道:“可不是嘛,可见此人做事不分主次,没头没脑。”
霜娘子忽似想起什么,探起身来,双手拉住谢庭苔的手:“好姐姐,你告诉我那人名字,等大郎回来,我和他说。”
谢庭苔既已与白应钦撕破脸皮,此时也不避讳:“他叫白应钦,诨名白殷勤。惯来在坊市间东游西逛,偷鸡摸狗的,没个正经活计。因他爹是县令听差门子,没人与他计较,也没人愿意招惹。”
霜娘子思忖片刻,问:“是不是总爱穿一身鲜亮衣裳,右边鼻翼上有颗黑痣的?”
谢庭苔心里咯噔一下,她上半晌跟白应钦面对面坐着喝茶,可没注意他脸上有没有痣。她试探着问道:“难不成妹妹竟认识他?”
霜娘子笑起来,这一笑仿佛病气都去了几分:“上月我打着帘子坐在窗口,那人从下边过,一边走路一边抬头往天上看,别人是读望天书,他是走望天路,走着走着就跌了一跤。”说着又嗤嗤笑出声来。
这时红苏端了汤药进来,接嘴道:“要是那个人,我也知道。前两天我出门,他就在门外蹲着,一见我的脚跨出去,猛地就扑了过来,吓了我好大一跳,差点就叫人了。”
霜娘子笑吟吟地问:“他找你何事呀?”
“他呀,自报了家门,说他爹在县衙里说得上话,要是我遇到什么难事,只管找他帮忙。我又不认识他,当即就甩脸子走人了。”红苏说完,把碗递到霜娘子面前,霜娘子接过来吹了吹,一口气喝完了,拿帕子洇洇嘴角,又拈了一颗梅子含在口中,好一会儿才道:“竟像个热心肠的人呢。”
谢庭苔拍拍裙子站起来:“我待会儿还要去趟柳家呢,就是顺路过来看看你。程大哥要是同他打交道,可得斟酌斟酌。我这就先告辞了。”
霜娘子懒懒的,只让红苏送她出门。谢庭苔长出一口气,转道去了柳家。
柳家同傅家已纳了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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