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422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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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花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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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手中握笔、额头冒汗的徐菀音正自惭愧不已,亏得自己在父兄面前一向骄傲,却是盲目自信了。

    虽然徐菀音从幼时便遵父命,一直跟随兄长徐晚庭一同就学,甚至在兄长患病之时,她也未曾辍学。然而如今看起来,无论是父亲,还是教学的夫子,恐怕从未以男子就学的标准来要求过她。

    首卷帖经倒是还好。《论语》十帖,《孝经》八帖,默写填空。此乃基本功夫,徐菀音飞快地写完了。

    待她翻到下一卷,考墨义,须以经义释经义,更兼申发简论。就令她头大了。

    回想自己往日在学堂与夫子对答时、或与兄长一同接受父亲考问时,每到墨义,她便各种撒娇耍宝,敷衍蒙蔽,最后总以夫子和父亲投降为结束。竟是从未正经下过功夫。

    她咬着唇,皱着眉,汗如雨下地往下翻卷。却立刻被卷面上的文字打击到闭目。

    竟还须做时务策论么?

    她一个不过十四岁、偏居南蛮之地的小女郎,哪里会做什么时务策论?

    她那双在阳光下白得亮眼的盈盈玉手,几乎要拿不动那支狼毫湖笔了,竟轻颤起来,呼吸声也随之重了些。

    穿了考服的小女子满脑瓜糨糊,恨不得立时晕倒,便不用考这劳什子的试了。正神魂欲散时,丝毫没发现,自己头上一片荫凉,刺目的日头,不知被什么给挡住了。

    替她挡住日头的,正是那位混入考场的冒牌监考官,当今太子李琼俊。

    他早已来到她身后,悄悄看了她多时。

    这端坐于眼皮底下的小公子,确如那给生员点卯、录花名册的王监丞说的那般娇嫩欲滴,浑身更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旖旎馨香,只离得稍近些,便令人止不住地遐想连篇。

    太子压抑住心底不断往上冒的欢喜,从上往下侧头呆看小公子的额头、脸颊。那长而微微卷翘的睫毛,便如两排小扇,扇得太子心扉乍开乍合。那高高的玲珑小鼻,再往下,那张粉红微翘的小嘴,再看到那双玉白小手……

    太子突然呆了一刻,怎的小手那般白皙,脸儿却黄黄的?

    那王监丞前日就说,所见之小公子貌美绝伦,就是面皮黯淡些。当日听时,太子还心想,也难怪,从岭南那种热蛮之地出来的,免不得日晒雨淋,面皮黯淡该是正常,好生将养一阵,必能还孤一个白生生的花美郎。

    如今亲眼细看之下,那小脸上的黄,似有些蹊跷。小公子也不知是被日头晒的,还是被考试折磨的,他满头脸的汗,硬是在额头鬓角冲出几条带色的沟壑来。

    太子看得分明,眼前的小公子是活活将自己脸儿涂黄了的。

    他皱皱眉。这是作甚?是怕自己生得太白太美,到京城招出些蜂儿蝶儿的么?

    想到这里,太子恨不得立刻替眼前的小公子擦净了脸,看看生得到底多白多美。先前那股子欢喜又加了现下的好奇与期待,一时间令他有些心痒难耐。

    然而考场毕竟是考场,即便是太子,也不能违逆至此。

    他耐住性子,看一眼小公子的试卷。

    不看则已,一看之下,把个太子愁坏了。

    难不成这漂亮小公子竟活脱脱是个绣花枕头么?

    不说别的,就看他那一手别别扭扭的字,又拙又丑的模样,竟是这嫩芽般的玉手写出来的?

    再看他写了些啥时,把个自己也不大尚学、常被母后斥为“不读诗书形体陋”的纨绔太子也惊了一跳。

    就说这一题,“今有河朔三镇拥兵自重,节度使世袭罔替,州郡赋税不入于朝,朝廷欲制之而力有不逮。若尔为相,当如何制定方略以安天下?”

    这本是最为普遍的一道时务策论题,京城里随便一所学堂的教义里几乎都能找到类似的教学条目。

    却看这位托腮苦思的小公子都写了啥,大约是如下这些妄言神论:

    “若河朔三镇拥兵自重,可先遣细作探之,徐徐分而图之……”此处倒像读过几本兵书的模样。

    “节度使世袭罔替,州郡赋税不入于朝。若已削其兵力,遂发天军讨之,节度使之不存,又何来世袭罔替,州郡赋税不入于朝?”

    至于其它,这位看似极度信奉军事征讨的小公子便信口胡诌一番,落笔更是毫无章法。看得身后的太子涔涔汗落,他原本已下定决心要将此貌美小公子收作自己的伴读,如今见字竟如见人之反面,说其狗屁不通也不为过。

    太子不禁犯愁起来。小公子这般文才,别说做自己的伴读绝无可能,便是擢选出来进个京城学堂,怕是也不见得行。

    这可如何是好?

    眼见已有搁笔舒臂、预备呈交考卷的生员抬首朝这边望过来,太子不欲多留,抬脚离了考场。那巴巴候在角落、被夺了职责的监考官,忙小步紧踱过来补上。

    太子一头黑线,走路带风地出了明德殿。刚转过回廊,那前日通风报信请了好的王监丞便不知从哪个角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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