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这些孩子不怕生,很亲人,让人紧着的心脏一阵阵发酸发软”。
“你们认识我?”陆垣也问。
小孩们扬起袖子捂嘴,在他的身边偷笑。
“认识认识!”
“认识认识!”
“当然认识啦,你就是嘉意姐姐说的那个——”
孩子们异口同声:“读书很好又很有出息的大哥哥!”
曾钰婉说,“孩子们热情地过分,一个个上前围住我,将我带到那个男人身边……”
清风吹来樟树钝钝的木质香,空气入肺,混合着一股不知名的味道,陆垣也想起新家装修,花圃内那块告示牌被刷漆时,他也闻到过类似的味道。
樟树油绿的枝叶摇晃。
沙沙。
沙沙。
他被孩子们推搡着,一路护送至北面的围墙,老樟树下,几个孩子围成圈,拉着手好奇地张望。
曾钰婉在日记写,“他身上还穿着体面的衬衣衬裤,袖子和裤脚却高高挽起,两只手都戴着灰旧的手套,蹲在破裂的墙根处砌墙……”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我在机场贵宾室里遇到的男人,居然在一所破旧的小学角落修墙……”
“孩子们给他递砖块,他将那些黄泥砖越垒越高,越垒越高……”
阳光洒落,光影摇曳,风扬起树下人的长裙摆。
她似是被前额凌乱的发丝困扰,握紧手中沾满颜料的木板,轻轻晃了晃脑袋。
孩子们一见到她就大喊。
“嘉意姐姐!”
“嘉意姐姐——”
“嘉意姐姐,大哥哥来了——”
陈旧围墙显出一道新鲜的“V”字痕迹,她歪着脑袋,对面前画了一半的简笔画深感苦恼:“这里得再画个小人……”
孩子们的呼声临近,她笔尖一顿,回过头,正巧对上陆垣也温柔的视线。
她的袖子随着动作耷拉下一只,身旁的孩子见了,悄悄地将它卷起。
她望着他,愣了几秒,转而露出雨后晴阳般的笑容。
沙沙。沙沙。
风声渐嚣,孩子们尖声大叫,忙着地追四处翻滚的空颜料桶。
香樟树下,施嘉意举起握着画笔的手,越过头顶冲他挥了挥。
她笑着,大喊:“你来了!”
香樟树如同拨浪鼓,被风吹起一阵又一阵的喧响,他慢慢走进,唇角也跟着弯起漂亮的弧度。
日记的最后一段,曾钰婉写道。
“他发现了我,回过头对我笑。他真傻,对心爱的女孩也只有一句‘你来了’……”
“风真大啊,我仰头,望见枝叶在风中颤动……”
“树下,我迟迟不肯低头,我害怕他发现,我的心也如同这满树的枝叶,在这一刻为他哗然。”
“那天,我爱上了一个男人。”
曾钰婉的声音仿佛穿越满树风动,在陆垣也的耳边缓缓响起。
她说,“我要陪着他,直到一个又一个的秋天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