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旁巴卦一动不动的脚尖，又继续道，“当时你猜测，她们二人是为了赶走莲采或者是让众人再三考虑悦神人选……嗯……但也许她们不是仅仅想让其他人怀疑巴卜，而是让他们……”

    她抬眸，视线落在巴卦忽然僵硬的身体，丹灵奇怪地眨眨眼，接着道：“……愧疚对巴卜的怀疑。”

    她转头看向正出神的巴卜：“可能这是武裁娘和荷欣的方式，尽管看起来不甚高明，但我觉得她们的发心是在维护你，毕竟你常不在村里，里面的风言风语也不知道，但她们是最清楚的。”

    此言一出，众人安静下来。

    石珩渡和穆柯生对视一眼，不知道传达了什么信息，又慢慢离开。

    目光聚集在巴卜身上，大家等待她的反应。

    良久。

    光中浮尘轻舞，窗下的少女忽然灿烂一笑，方才的纠结烦恼好似因身后阳光的照耀而渐渐消散。

    她看向丹灵，那道光束正巧落在她鸦羽般的睫翼上，如同覆盖一层轻柔的绒毛，她道：“我心所见，真假难辨，是我以为，我心认为，因此筑成了我心中成见。”

    她仰起头，轻叹一声：“丹灵，谢谢你点醒了我。”

    石珩渡赶紧点头道：“有道理。”

    穆柯生同样颔首。

    丹灵拉起巴卜的手，鼓励道：“那么接下来，我们的巴卜会怎么做？”

    巴卜昂了昂头，眼中有光，笑道：“已有打算，瞧好了。”

    ——

    火神会当日。

    木台周围燃烧一圈火焰，隔开了众人与舞者的距离。

    夜幕下群星璀璨，银河划越穹顶，卷敛着天下众生。

    丹灵不同于乡亲父老在地上围坐着，而是爬上房顶，蹲守在边缘，等待悦神者入场。

    房下方才人流穿梭，现在也静静的只有火焰烧灼的霹雳啪啦声。

    丹灵想：这种声音，会不会勾起栗子不好的回忆呢。

    但是又转念一想：栗子不会那么脆弱。

    忽然乐声升起，静谧的风声此时也震颤起来，木台上走上一位女子，只穿了一件抹胸和长裙，上面挂着银饰、木饰、骨饰之类的的装饰品，走动起来叮当脆响，悦耳动听。

    丹灵看向屋下。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有人窃窃私语，有人不置一言，还有人低下头偷抹眼泪。

    这是底下人，丹灵想。

    那台上人呢。

    她抬眸。

    台上的人，一手执一轮火扇，正在优姿悦舞。

    一头乌黑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好似在与火焰共生。

    丹灵先是看到巴卜满身遍布的疤痕，没有用衣物遮盖，没有刻意遮挡。祭祀的服饰穿在她身上，修饰皮肤上火燎的痕迹，好像一段古老的图腾。

    就在丹灵沉浸在那柔软而有力量的身躯时，身体的主人不知不觉中转过身。

    于是丹灵又看见，一双泛着火意的眼睛带着好奇和欢喜望向自己，可惜舞蹈下一步动作开始，那双眼睛又很快移走，也带走了那道纯粹的目光。

    火扇随着巴卜的动作展现出龙飞凤舞的姿态，那张清秀俏丽的面庞画着属于祭祀需要的妆容，既带着野性张扬，又蕴含纯洁美丽。

    乐声愈发激昂陡峭，仿佛鹰鸣刺破长空，鼓动着原野上风声簌簌。

    舞者裙摆荡开，伴着火光照耀。

    丹灵看到一朵生命旺盛的曼殊沙华——

    在所有人眼中绽放。

    她欣慰笑了，巴卜最后的决定，是选择做回自己。

    武裁娘同样望着台上之人，目影硕动间倒映这幕美好的画面。

    巴卜前几日找到自己，她说……

    “衣服你不要赶工做了。”巴卜看着武裁娘暗沉的面色以及深重的黑眼圈，心疼道，“原来那件就可以。”

    武裁娘几乎下一刻就喊了出来：“那种次品也配你穿！”

    喊完又发觉刚刚的话与自己形象不符，瞬间眼神飘忽掩饰自己的尴尬，又是整理衣领又是整理桌子，差不多了才一本正经道：“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要不要随你。”

    巴卜看她这样没忍住噗嗤一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自己的打算。”

    “你能有什么打算！”她上下打量一下巴卜，哼了一声，“被人欺负了还不知道，你这样的脑子能有什么精明算计！”

    巴卜笑着看她，坐在一旁，示意她别站了也坐。

    武裁娘不情不愿过去，嘴硬道：“我忙的要死，没空和你闲聊，有话快说！”

    巴卜温和笑着道：“我决定穿它不只是因为怕你做不完，而是我不想这样遮遮掩掩下去了。”

    武裁娘一怔：“你……”

    “我想通了，如果连我对我自己的身体都不呵护、不敬爱，那么还有谁能够敬爱她、呵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