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来得及知会许弗一声。还是傍晚家人到处寻他不得,才知道原来天降横祸。许弗二话没说,跑到白家叫门,将睡梦中的白介臣痛斥一番。白介臣听闻,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场斗争已经把整锅粥都搅乱了。
第二天天一亮,拿人的监察大人满脸堆着笑出现在牢房门口,子规并不意外,白兄必是连夜处理了此事。正当他的脚想要迈出牢房的时候,典狱使出现,将他推了回去。这个职位官职不高,专管牢狱之事。他抖动着满脸的横肉问监察大人,“这人是你送进来的,一早就要带走,我很是怀疑其中有私心。”
监察大人将眼睛挤成一个厌恶的弧度,用眼角的余白瞪了一下,心不甘情不愿的解释自己是如何查错了人。闻言这典狱使仿佛是吃到粪便的苍蝇一样突然兴奋起来,“很好很好,你工作失职办了冤假错案,我这就上报杜尚书”。
子规一听,自己是无望走出这里了,这个来接自己的监察大人很有可能还要一并进来。他写信托站在外面的人带给杜詹,不再是好声好气,他难得的摆了一次官架子,将信塞进典狱使手中,告诉他如果私藏不承,小心人头落地。
威胁永远比恳求有用,不过一两个时辰,典狱使也换了一副笑脸回来,手中拿着杜詹的回信。
回信?子规以为放出自己不就了事,为何只有回信?他展开信,是上好的徽纸,以前杜兄恨不能一张纸切两半用,做了高官到底是不一样。字还是没变,说话也还是杜詹那个委婉的风格。杜詹信上说,君王已经亲查此案,自己没有权力私自放人,毕竟私设官职既是过错,有骗俸之嫌,也有买官卖官之疑,经他百般请求,君王恩准如果子规将许尚书当初留在京城的宅子和家财上交,可以一并赦免,以后的事也不再追究。
子规揉了揉眼睛,自己若真有罪便该判,无罪就应当释放,这个以宅子财物顶掉莫须有罪名的说法,真是世间少有着实罕见。他缓了好一阵,细细想了最近手中经过的案卷,恍然明白了这中间的曲直。怪不得杜詹能如此有恃无恐,原来这是在帮君王伸手要钱,诸多官员被查的时候,君王大抵都是借杜詹的口,将许多的田地宅子金银珠宝收归己有。有问题的,当然愿意花钱买个平安,没有问题的,猜到这背后的原委后也不敢不交,交上来的东西,即使杜詹从中抽上一成,君王也会视而不见,两人就这样配合,利用白介臣的变法之利,在大臣中不断敛财。
子规坐在角落,觉得浑身似有千条小虫爬过一样焚心,苛税已叫人民苦不堪言,现在连大臣也不放过,帝王执政,不学治国安民学起了敛财贪赃,让人寒心。子规将身上为数不多的银子都交给一个看守,托他带口信给许弗。这宅子亦如当年科考时的审查银,子规不想给,也不能给。
未出三日,许尚书留给子规的宅子便半价抛售,卖房子的银子由许弗一个一个发放给京郊的流民,剩下统统交到济世堂,京城的百姓至少往后三年都能花半价的银子吃药看病。
子规在牢中听到家人带进来的消息,连连感叹,好啊,好啊,然后将地上的草木灰沾了水,在墙上奋笔写下两句诗: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邓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