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伺候主子的奴才,谁又比谁高贵。”
青樾还是忍不住抱怨,“一个妖妖道道的,每天给人使绊子;一个心比天高,以为自己是什么贵女小姐。想到之后我们得跟这两人在同一屋檐下过活,真是叫人头疼。”
宁璇好笑地捏了捏她快要皱起来的脸蛋,“快别多想了,我估摸着沈鹊今夜会在沈曦那儿歇息,我俩倒是落得个清静。”
沈曦是一等宫女,可以单独住在一间屋里,至于她们三个,只能挤着住。
“明日你我还有一堆事情要做呢,”宁璇说,“洗漱后早点睡下才是正道。”
青樾向后仰倒在床榻上,枕着两只交叠的胳膊,眯起眼睛,“你说得很是,我要养精蓄锐,才有气力跟她们慢慢斗。”
“不对!”女孩直挺挺地坐起来,咋咋呼呼道,“阿璇,你还没回答我呢,太子殿下他的脾性怎么样,还好相与吗?”
不知怎的,宁璇脑际浮现出的是钟晏如那双染着猩红的泪眼。
“太子殿下他……人挺好的,没有随意为难我。”
语罢,她调转话锋,“青樾,我先去洗下裙子。”
*
更深露重,遑论滂沱大雨不曾停止。
宁璇这一觉睡得极其不踏实,几次挣扎着想要撑开眼皮醒过来,但怎么也做不到。
她先是梦见幼弟宁朏央求自己陪他玩藏朦,她于是在小院里四处寻他。
明明对方银铃般的笑声就在耳畔,她却怎么也抓不住他,“阿姊,你怎么还没找到我?我就在这里呀。”
宁璇有些着急了,猛地一转身,周遭明亮的场景陡然换作漆黑一片。
还是那个熟悉的院落,两步就能瞧见一具尸体。腐烂的臭味使得宁璇几欲作呕,她掩着口鼻去翻看每一个死者的面孔。
能做出不重样的好吃糕点的李姨,会让宁朏与宁璇坐在他肩头骑大马的管家杨叔,自幼陪她一起长大的丫鬟小蕴……宁璇一一辨认出他们的面庞,三魂六魄登时失了大半。
爹,娘,弟弟,你们在哪儿?
你们莫要抛下我,你们莫要留我一人。
哀戚到了极点,她喉间发不出半点声音,膝行在干涸的血泊里。
终于,宁璇隔着泪帘,抬眸看见一双扭曲歪倒的尸体。
急忙凑上前一看,她脑中轰然炸开。
一把霜白的长剑深深地扎进两人的胸口,将他们串在一起。
那是她的娘亲与幼弟,女人将宠爱的孩子紧紧地拥护在怀中,头颅无力垂下。
而那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再无生机,空剩冷冰冰的躯壳。
没等宁璇伸手抱住他们,眼前的人变了模样。
暴雨惊雷中,钟晏如坐在床榻上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目中流下两行血色的泪。
“不要……不要哭!”宁璇猛地睁开眼,瞳孔涣散。
头顶的房梁与四周的摆设让她意识到自己眼下在哪儿。
即便已经在宫里呆了一个多月,宁璇仍旧不适应这种冷硬的床榻,睡得浑身骨肉都泛酸。
可惜宁府闺房中那张温软的绣床,是她再也无法拥有的温柔乡。
在梦境里经历了场大喜大悲,宁璇抬手摸到面上热湿的泪水。
所幸此番动静没有吵醒酣眠的青樾,女孩睡得腮边绯红,端的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
夜雨戚戚,被褥里潮气侵入骨头缝里。
宁璇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她倚着墙壁,环抱着腿,垂眸想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要不怎么说世事无常呢,料定一个月前的她,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会成为供人差使却不能有怨言的宫女。
更想不到宁府会遭遇灭门的悲惨下场,仅剩她一人从尸山血海里逃出来。
若不是她恰好离家去祖母那儿,怕是也在劫难逃。
即便如此,她作为罪臣之女,只能东躲西藏、狼狈苟活,因为没有公凭,靠着十五京中夜市放松宵禁才溜进都城内。
许是上天垂怜,不忍见无辜之人枉死,竟是叫宁璇遇上一线生机。
宫里要招选一批新宫女,其中入选的有一位与她同姓同名的女孩,对方临时染上疫病,太监为了凑齐人数在现场随意抓人。
宁璇见状忙塞给对方几块银锞子,那是她当了一只金簪换来的钱。
太监掂了掂重量,精目笑眯眯地允许她顶替那位“宁璇”进宫。
就这样,宁璇成功入宫,待在天子的眼皮子下。
她之所以入宫,一来是为了保命,二来是想要靠近权力漩涡,查明宁府上下百口人命被陷害的真相。
她的父亲宁兹远,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官,行事为公、两袖清风,缘何突然被扣上受贿做假账的罪名,以至于株连九族。
在宁璇看来,宁兹远平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