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这两年来,常雪融感觉到心情愈发平静。
此处偏西北,气候干燥,水源不丰,风一刮吃一嘴沙子。
刚来的时候,她成宿成宿睡不着,总觉得鼻子里有异物,早晨擤鼻涕总能带出干掉的血块儿。
后来稍适应了,半夜睡着睡着又要被嘴唇干裂流出的血呛醒,京中带来的口脂涂上去没多久就干了,根本不管用,还是流血。
她嗓子里冒烟儿,撅着涂了猪油都是裂口的嘴唇,去到陵墓碎碎念。
“这鬼地方简直不是人呆的地儿,鬼地方,嘿嘿,不过倒是挺适合你这个鬼的。
书中说楼兰一带因气候干燥会有干尸产生,要不是你被烧了,我还想看看你能不能成干尸呢?
哎,也不知道干尸啥样儿?”
当然了,这都是她白日胡说八道的,她晚上可不敢想。
她晚上只能想一想明日吃什么、啥时候洗澡这些日常琐事,旁的一点不敢想,想了便在呼啸风声中睡不着觉。
说是守墓,其实是在陵墓两里地开外建了个小院落,有专门的守墓人,根本用不着她,长公主派她来纯粹是磋磨她。
她倒兢兢业业,隔几天亲自去陵墓看看有无异样,顺便跟鬼丈夫唠唠嗑儿。
生活非常枯燥,她有时会觉得愧对杏云,别的丫鬟跟着小姐们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杏云跟着她千里迢迢来这里喝风吃沙。
眼瞧着,脸蛋儿都不水灵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揽镜自照,镜中人脸色黑黄,一笑露出两排大白牙,愈发显得脸黑,跟她来时见到路旁耕种的农家妇没有区别。
她悲叹一声,“老天,我才来半个月。”
虽然她平日里不见阳光,但是干燥高温气候下,刮风也给她刮黑了。
她开始往自己脸上倒腾,新鲜的蔬菜洗干净后先往脸上招呼,没两天脸色便由黄转青,她一下子就老实了。
皱眉咽下重油盐烹制的蔫啦吧唧青菜,嚼着嚼着被硌了牙,吐出来一块小石头,她灌下一大口水,气得不吃了。
杏云也吃不下。
半夜里嗓子眼儿里堵痰,还像被刀片割了似的,她捂上发出肠鸣的肚子,与杏云面面对视,两个干巴黑黄的人从彼此眼睛中看到的全是绝望。
她半夜里直接发疯,铿锵道:“我明日要去看原原。”
看着天降破晓,她握紧拳头,高兴地吩咐杏云:“去收拾东西,去渺音寺看原原。”
杏云忙不迭开始打包包袱。
主仆二人没有驱车,两条腿直奔渺音山上渺音寺。
刚开始斗志满满,爬了个山脚便腿软,她们俩互相鼓励,咬牙闷头走到半山腰,颤抖着两双腿丧失了全部斗志。
她们立马投降,可回首一看来时路,已经蜿蜒至山林深处不见踪影,遥望山脚,比距离山顶还更遥远。
常雪融又回头看向山顶已能看见轮廓的寺庙,说道:“我就不信,我爬不上去。”
杏云瘫在一旁的石头上,很清楚自己的实力,说道:“小姐,我信,我肯定爬不上去。”
常雪融终于能够体会以往姐姐为何总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她现在也非常鄙视杏云,但她不能说,只能诱哄道:“杏云,我能,你也能。”
常雪融坚定地拉杏云起身,杏云直摇头,常雪融便伸手挠向她腰间痒肉,杏云受不了这个,哀嚎一声,只能跳起来逃离魔爪,舍命陪主子继续向上爬。
主仆二人走走爬爬,觉得这辈子都要完了的时候,终于看到渺音寺大门。
寺门前扫撒的小师父看着她们俩四肢着地出现,并未流出异样神色,一手掌心上翻指向门内,一手合十竖起,说道:“两位施主有请。”
常雪融差点儿流出眼泪,她觉得这辈子最狼狈的就是现在了,但她已经顾不上面子,她只知道自己获得了新生。
见到钟青原的时候,他正在剃度,头发已经齐肩。
常雪融以为他早就剃度了,没成想现在才剃,于是饶有兴致看着老和尚拿着剃头刀,从他头上一寸寸划过,在呲嚓声中捶上自己的酸胀大腿。
当看到老和尚拿着香往钟青原头上点戒疤的时候,她突地站起身来,叫停道:“且慢。”
钟青原眼睛亮晶晶望过来,看到是她后,神色瞬间暗淡下去,说道:“师父继续吧。”
老师傅便熟稔地将发着红光的香头擩到钟青原的头上。
可能是因为疼痛,钟青原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
常雪融小跑到两人身边时,钟青原头上已有两个戒疤,被烫伤的伤口渗出血,还袅袅散发着青烟。
看着钟青原闭紧眼睛流泪的脸庞,她一把推开老师傅,将钟青原的头颅抱到怀里,垂头在他头顶上轻轻吹,“原原乖,不疼了。”
这天是钟青原六岁生辰。
他做下要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