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127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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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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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陵墓距离渺音寺不过四五里地,两地距离京城却有千里之遥。

    他们一路向西行,钟青原越来越沉默,常雪融刚开始还主动找他说话,他一直爱答不理,常雪融知道他心中不快,也没在意。

    后来她也不搭理他了,实在是路途颠簸,有心无力,再沿途风土正引起她好奇,她也顾不上钟青原了。

    她整日掀开车帘子朝外看,观察沿途的土质、植被和农作物有何不同,为此还专门找了便宜的黑炭做笔,一一描画到纸上,常常弄得脸上都是黑灰。

    进了城,会小住两日整顿马车、进行物资补给,她又闲不下来出门去到集市上看贩卖的货物,若是遇到下雨,老天留人的时候,她还跑去听人说书,一方有一方异志,她非常沉迷此道。

    他们踏过山川、绕过河流、横穿大漠。

    一路上风俗与钟青毓所说有所出入,若是发现了哪处与钟青毓所说不符,她还要拿起手札标注出来,内心还会得意:“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世子再聪颖过人也会因没有行千里路而一叶障目。”

    与她那个老学究的师父一样,她开始字斟句酌,好似要研究出一套惊天地的大作。

    还神神秘秘的,不给人看,杏云帮她整理信纸,都被她制止了,说那是她的传世之作,不可轻慢,搞得杏云满脸疑惑,也没见她有多主贵这些东西,塞的马车里到处都是。

    不过,小姐说什么,杏云就做什么,在铺被子都能掀飞几张信纸的日子里,她越发淡定了。

    从夏天走到早秋,路途中花开花落,浓绿消去,麦野金黄。

    在秋梨上季的时候,他们先抵达了渺音寺。

    此时,离开京城已有近三个月。

    经过风刮日晒,钟青原黑了些,瘦了些,神色之间全是倔强与漠然。

    山高水远,终有一别。

    这日,常雪融看着钟青原如往常般沉默的脸颊,她面无异色,只是伸手又摸一摸他已有些垂坠的头发,很黑很顺滑。

    钟青原沉默着任她动作。

    “原原,嫂嫂走了,你若是有事,就让平安来找我。”

    钟青原一直用左手不停扣弄右手拇指肚,低着头看脚下那个蚂蚁坑洞,不抬头也不应声。

    见他不打算与自己告别,常雪融心里有些酸溜溜的,这孩子也忒犟了些,但她还是笑着道别:“原原,那我走了。”

    耳畔脚步声渐远,然后马蹄声起,车夫一声驾传来,有灰尘扬起,被一阵风吹到钟青原的脸面上。

    他眼睛被尘土迷住了,睫毛不断上下扇动,被尘土磨出来的泪珠砸出来,落到蚂蚁坑中,正有序回家的蚂蚁被砸得乱跑,小小触角不安地互相碰撞。

    接着尘土腥气扑鼻,秋雨袭来,雨水砸在地上,扬起更重的腥气。

    ……

    秋雨斜飞,钟青原正挑了水往水缸里倒。

    回到寺庙已有两年,他身量长高,褪去了婴儿肥,已经开始显露出俊俏面容。

    这次回到寺庙后,他日日潜心礼佛,认真听人们诉求,但他有时候还是不懂,为什么人人都有愿望要求。

    他以前认为,他保佑哥哥,便能得到母亲喜爱,于是他一直心存幻想,希望母亲目光能为他片刻停留,为此不惜撒泼卖痴。

    但哥哥没了,他又回到了寺庙,两年间京城从未有消息传来,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他想自己大概一辈子都要留在寺庙里了。

    他已经没有愿望了。

    便答应了师父,点了戒疤,成了渺音寺的佛子。

    他日日端坐莲花台,诵经打坐,听众生的贪嗔痴怨。

    有那富甲一方的老爷,娶了十八房姨太太,也未能得个一儿半女的,跪在佛前痛哭流涕,说自愿捐出一半身家,只求留下一丝血脉。

    有苦读二十年圣贤书的秀才,月月来上香,祈求能发一笔横财,捐个官儿当,他家一贫如洗,妻子整日挖野菜,也不够一家子充饥。

    更有孩子生病,母亲长跪佛前祈祷的,说宁愿以命换命,只愿自己的孩子能够康健。

    拜佛的人来来往往,哭泣时或真情或假意,钟青原从不开口,只坐在莲花台上敲木鱼,冷眼看着一个个面容愁苦的信众,跪倒在他的脚下,求佛祖饶恕他们的罪孽,予他们慈悲。

    直到他看到了那个背着个奄奄一息的女儿来求佛的农妇。

    因为那农妇不求康健,求的是往生。

    农妇年纪尚轻,面黄肌瘦却不掩旺盛生命力,嗓门大得佛堂中能听到回声,哄女儿吃饭时声音却细如蚊呐,她女儿每次在她的劝哄中都会咧起嘴角笑起来。

    母女俩每天都笑吟吟的,她们也不跪拜,母女俩站着就将愿望讲了,“希望佛祖保佑我们早日死亡。”

    她们没有尽力去祈求神佛庇佑,也好似并不期待结果。

    实在是奇怪的人,钟青原觉得有些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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