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114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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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申时二刻,金銮殿外。

    甬道空无一人。

    宫墙红得刺目,天色惨白。

    盛湛独自走在前头,蟒袍下摆微动,腰间虎符沉沉。

    那原是他父王的旧物。兜转多年,竟又回到他手里。

    他伸手按了按腰间冷铁,忽而失笑。

    这沉重感,很陌生。

    它象征权力,实质不过是件配饰。

    人亦如是。

    像他,老皇帝一句旨意,今日能叫他万人之上,明日便能教他阶下为囚。

    “澈之!”

    裕王的声音追上来,热得发烫,似乎下一瞬就把烫手山芋塞给他。

    盛湛脚步未停,嘴角已扯出三分笑意。

    这人,多可笑。

    往日,哪怕他执掌辑事厂,这位三皇叔也连正眼都不肯给。

    只一句“贤侄”打发。

    澈之,哼。

    倒难为老叔父,竟还记得他的字。

    然而,转身时,盛湛面上已换上恰到好处的恭敬。

    “三皇叔。”

    有什么法子?

    宫里头讨生活,演得一出好戏,比读烂十本兵书都管用。

    裕王的手搭上他肩头,暖烘烘的。

    盛湛不动声色,任那温度透过蟒袍,烫进皮肉。

    “澈之,可喜可贺!”

    裕王笑得皱纹舒展,眼睛却盯着虎符不放。

    那物件在阳光下泛铜青色的光,像覆了层苔藓。

    侍卫退到听不见耳语的距离,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斜阳将宫墙染成血色。

    盛湛数着脚下金砖。

    深宫里,每一块砖都可能是陷阱。

    最殷勤的笑容,藏着最利的刀。

    一抬头,乌鸦停在屋脊,黑得发亮。

    像某种预兆。

    “虎符在手,你此去巴彦淖尔,必能马到功成,扬我大宁国威!”

    裕王笑声太响,惊飞檐边麻雀。

    “父皇待你,比我等亲儿子还亲。”

    盛湛唇角微扬。这弧度他对镜练过千百遍。

    恭敬,也疏离,恰到好处。

    真讽刺。

    两年前,这人在武英殿上,还嘲他“不堪大用”。

    “三叔说笑。”盛湛还是笑,“皇叔们个个栋梁,独当一面,皇祖父怜我闲散,便给些事做。”

    他略作停顿,眉心微蹙,露出隐隐忧色。

    “只是,此番征战耗费甚巨,粮草辎重……”话锋一转,”还要劳烦三叔多多费心。”

    “放心!”

    裕王广袖一甩,露出内衬上精致绣纹。瑞锦云绡,用碾得极细的银丝,掺最上等的蚕丝织就。这料子极金贵,一幅,便抵得上京城里中等人家的半年嚼用。

    户部向来是肥缺。

    “澈之,三叔定当全力支持。只是……”他搭上盛湛手臂,面露难色。

    盛湛静待下文,面上温润如玉,眼底却结了冰。

    裕王叹气:“你知道,去年江南水患,今春西北又闹大旱,处处都要银子。”他摩挲扳指,“军费既要足,又要用得‘巧’。”

    盛湛眼神清澈,一派赤诚。

    “三叔执掌户部多年,‘巧’字自然写得最好。侄儿只求粮草及时……”略一停顿,“解了皇祖父的忧心,便是最大的‘巧’。”

    话说得漂亮。

    既把“巧”字推了回去,又抬出皇帝压人。

    裕王眼角微跳。

    这小子,哼,往日小觑了他。

    他突然驻足,伸手拂过盛湛肩头。

    "今年春日的飞絮,比往年恼人,”笑得意味深长,“就像军需调度,看着简单,实质……”眼眸微敛,状似无意,“听说兵部的折子,直接送去了你府上?”

    盛湛不动声色侧身,那片虚无的柳絮飘然落地。

    “皇祖父体恤,让侄儿先过目罢了。”他忽然勾唇,“说来也巧,辑事厂最近截获的密报,颇有意思。”

    “哦?”

    “去年北疆军饷……地方递上来的折子,与户部的账目有出入。”

    裕王嘴角骤然一沉。

    “父皇可知?”

    “三叔风趣。辑事厂的折子封封皆是写与陛下,我还能截留?”

    裕王喉结微动。

    盛湛倾身,呼吸拂过对方耳畔:“三叔待我亲厚,我自然想瞒。可——”声线再低几分,“……天机府的密折若是先到,侄儿便是欺君死罪。”

    话落,后退半步,欣赏对方额角沁出的薄汗。

    “澈之有心了。”裕王轻轻吸气,敛下心神。

    “皇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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