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因为你爱吃。”
明桂枝眉梢微皱。
原身喜欢吃桂花鱼。
可是……那些歹徒如何知晓?
月光照在二人发梢凝的盐霜上,晶晶亮的,像撒了把碎银。
小径曲折,夜露悠悠渗浸,他们衣物尚未干透,此刻又再湿寒。
苇叶沙沙响,割开月色。
赵斐盯着自己影子,忽道:“往后,习惯喜好不要轻易展露。”
“好。”
“你手上的伤,是何人所为?”
“什么?”
赵斐沉默一会儿,“天机府?还是辑事厂?”
明桂枝被问得一头雾水,脚步骤然停下。
夜风幽幽。
赵斐轻轻拨开一丛芦苇,继续说:“我知道,你的手腕钩骨有错位,不影响日常,却再不能悬笔……”
明桂枝一滞,下意识地摸着自己手腕。
原来如此。
前日在客栈门口,被赵斐用力握过之后,她手腕便一直隐隐作痛。
她还以为是被他弄伤。
“如此阴鸷手段,天机府和辑事厂都懂得,” 赵斐面色凝重:“你可记得那些人身上有何特征?”
四下无声,唯有芦苇在风中摇曳。
明桂枝紧了紧湿漉漉的衣衫。
水珠掉落的滴答声,于寂静凉夜格外清晰。
芦苇深处传来夜枭啼叫。
赵斐的皂靴陷进湿沙,拔足时带起串泥浆。
二人不发一言走了好久。
直至浮云将月光笼罩。
夜幕化身巨大乌毡,沉甸甸压下,严严实实笼罩芦苇荡。
“我不记得。”
明桂枝说道。
“无妨,来日方长。”
“不,我什么都不记得。”
“嗯?”
赵斐轻应一声,透着疑惑。
他看向对方,想要看“他”的表情。
可夜色浓重,他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明桂枝的声音,被风扯得支离破碎。
正似周围那些在凉风中摇曳不息的芦苇枝叶。
“我被人打晕了,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
“我不记得父亲什么情况,不记得自己中了状元,不记得要去杭州赴任……”
“我更不记得你是谁,不记得我们曾经同窗……”
“我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字什么……全都不记得。”
浮云渐远,轻纱般缓缓消散。
月色再现。
赵斐终于看清楚明桂枝的表情。
无奈,孤单。
还有疏离。
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疏离。
赵斐觉得自己很荒谬。
有这么一刹那,他觉得明桂枝本不该置身于此。
“他”只是被莫名的命运强行拖拽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