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98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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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游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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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兴五年大将军府元宵宴,之所以在薛韫知记忆里深刻印象,其实无关苏润莲,而是缘于后来的一桩突发事件。

    亥时刚过,薛韫知和陈思正待离席,忽闻府中传来甲兵之声。重甲士兵手持利刃,把整个府邸团团包围。慌乱的宾客四散逃窜,又在苏润莲和陆颙的疏导下集至思贤堂檐下。

    月色皎洁,庭院光影零落。衣衫散乱的仓皇宾客们与整齐庄肃的甲兵对峙,也似两军对垒。

    大将军陆安不慌不忙地走来。“今夜元宵佳宴,又逢小女生辰,是因何事,到我府上抓人?”

    为首的年轻将领站出来。月色一照,好一位冷冽俊朗的少年,身形十分高大,眉似霜刀,面白似玉。

    “叨扰大将军盛宴,实为陛下圣谕,捉拿江州贪利卖国之奸人,即刻拿下审问。”

    少年言罢,厉声吩咐身边几人:“带走!”

    有四五个薛韫知不认识的人被塞住嘴、套上镣铐压走了。

    不明所以的宾客们鹌鹑般的躲在思贤堂下,阴冷的北风将刀锋似的月色刮进来,锋利又明亮,人们阵阵往阴影里藏。待魂魄初定,周围人们一合计,被带走的那几位竟和谁家都不熟,是几个月前刚被尚书台调令调上来的新人,也不知是得罪了谁。

    少年正摆手让士兵撤离。陆安上前一步道:“请萧领军留步。”

    萧离稽首一礼:“陆大将军。”

    陆安伸手揽过少年寒暄,萧离也逐渐放松下来,这一老一少两代将星,相谈甚欢。

    萧离眼神松懈下来,望向大将军府幽深的围墙,讪讪一笑道:“今日满城皆为小姐贺生,我临时获命上门,初与将军会面,已是荣幸,却没带着贺物。”

    陆安拂须一叹。“罢了,小女体弱,不见前院见宾客。你就留下来陪我喝两碗酒,不必拘束!”

    那时候天色已晚,酒过三十巡,该醉的醉了,该睡的睡了。宾客散去,余下些不可为外人道的宴后乐事。刚定情的男女避开众人,到某棵未发芽的桃花树下细说生平。貌合神离的中年夫妻各寻乐子,把少时旧事夸大其词地吹了一遍又一遍。人倦了,宴也快散了。萧离小心翼翼跟着陆安,不敢犯一点错,更别说出风头了。很快人们忘了他,他亦消失在院深处。

    ——*——

    归德四年。

    薛韫知从佛堂后面走出来,捡起一张破烂麻披风裹在身上御寒,看着大街上的贴满装饰,才意识到已经快过除夕了。

    难怪最近庙里给她送斋饭吃,也不往外轰人了。

    薛韫知是没领那份情,一边接过斋饭一边说:“今年洛京年间救济坊不开吗?你们这里人真抠。这么薄寡的粥,大过年的就给人吃这个?”

    “你!”僧人没见过这般不敬之人,忍了半天才道,“好吃懒做,游手好闲!”

    她又被轰了出来。

    顺兴年间景惠帝修了许多救济坊赈济灾年。不同于顺兴年间许多沦为临时笑话的政策,洛京的几所救济坊在景惠帝驾崩后依然存在,只是逐渐变了性质。到如今,救济坊去的穷人是为朝廷修宫观换取衣食住所。

    由原来的长乐宫扩建而成的供灯大殿,近日刚刚落成。近几年的洛京元宵,过得是一年比一年奢华了。

    薛韫知还“在世”时,便看不爽萧盈这波铺张浪费的绮靡之风。如今“死”了还要备受其苦。大年三十,饿着肚子吹北风。

    她平时搭地铺的破庙突然被官府征用了,经常与她扯皮的僧人也在一夜间失去踪影。取而代之是摆了一堆长案和“破烂儿”,不知干什么用。

    除夕白日,街坊间少行人,薛韫知想混一口饭都成了难事。她又路过平日借宿的破庙,门口竟然有侍卫看着,看来是有大人物。

    ——有大人物,总有口好吃的吧。

    她从前在白承玉府上住过一段,跟白承玉学过一些“偷鸡摸狗”的小本事,虽然不登大雅,但胜在好用,比如在这样的时刻,管饱又解气。

    薛韫知翻进破庙,先偷拿了几个包子揣上,咬来一尝,好呀,三鲜馅儿的!

    她留意着庙里的人,竟然有十几众之多,再仔细一看,仿佛都是鹤峰书院的学生,每人身边跟着一两个家仆,倒腾着桌上的那堆“破烂儿”。

    诶不是,大过年的。

    让孩子们好好过年不行吗?

    薛韫知心头火气猛涨,她认出来这是什么了。

    自从景惠帝宋明驾崩以后,接连陆安失势、苏群玉病重、谢庭渊归隐,朝堂愈发混乱昏聩。自梁国建立以后,新起的相州卫氏一族投机谄媚,竟学楚臣细腰之事,半点风骨全无,因听闻先太后萧盈喜欢看灯,朝中便风靡起一股献灯的风气。若是在以前,薛韫知就要冲进宫里骂人了。

    但现在她没处骂人。

    一来她已“死”了,被萧盈背刺弄死了,想必萧盈也不会再听她谏言。

    二来萧盈也死了,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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