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号:98994

是否收藏本书?方便下次阅读

添加书签
云游其四
A- A+
白承玉和崔林合伙杀了,想骂人只能等下地府。

    呵呵。

    既然萧盈已死,这灯又是献给谁看的?

    几日后,薛韫知从坊间得知了更气人的事。今年朝廷不但不开救济坊、不理会天下二十一州战乱疾苦,竟然还要从本就岌岌可危的国库去办灯会。让百官轮流献灯、评选最佳,把这等奢靡无用之事明目张胆地宣扬。

    薛韫知只想冷笑,梁朝的实况她最清楚,一年前供她出征时,基本的粮饷都供应不出,还要怪罪到她头上。

    天下笑柄!

    南边瑶国还看着呢!

    世人都说萧盈是位祸国妖后,贪权重利,私欲过重。薛韫知也认同萧盈的确是目中无人唯我独尊,绝非好君主,亦不算好人。但要祸乱天下,哪里只靠某一人?她死后的梁朝,不是更烂了吗?

    元宵日暮。

    百官宴长乐宫,洛京百姓咸来围观。

    薛韫知混在那人群中,徐徐往着高台挪步。过去半个时辰,仍挤在外围。

    遥远处,玄衣带玉的朝臣们鱼龙一列,向深殿中的王进献贺礼。白日垂西,满天溢彩流霞,耀目凌空。江山异代,风景如烟。

    薛韫知还记得长乐宫里有十二根石柱,上面雕着四时十二月花,每逢花开一季,遍折枝扎进仙瓶供在案前,短暂地开那么几日。案上陈列着美酒牛羊,或者玉壶金鼓。于是友朋满筵,乐不思归。

    而今这座新修成的宫殿深得看不穿、望不透。她远远地瞧着,汗湿了手心。

    梁国如今的当朝宰相仍是陆家人,列坐的新少年亦不乏旧时面相。昔者老去皆尘土,有苟延残喘的,或登高阁,或宿野溪,亦不相通息。

    各家都已献过礼,入筵畅快相叙,仅剩下一些个门庭掉落的旧户,却还因为一些礼节不能彻底排除去。

    站队尾的姑娘,素面高额,眉清骨秀,提一盏微亮的灯,缓缓而上。

    礼官见她生面,进前查探。稚子布衣,何独而往?

    询问之间,那姑娘心急一动,高台上风急又冷,一不留神,竟撞翻了供台上刚点燃的宫灯。周围的人全变脸色,或愣住或厉声而斥,也有人说那灯早晚要让风吹了,不怪她碰着。

    内官徐步绕过白玉阶,至高台另一侧,朝城郭外的辽阔疆界。此处风更冷,祭台的火烧得更浓。长烟直攀青天,谎通神灵消息。

    “打翻宫灯之人叫什么?”

    “白观书。”

    “姓白。”那人仔细想了一样,诧异道,“可是鄀侯之女?”

    他们不约而同地闭嘴,望向高台上的主祭人白吟山。那位六旬老人如今痩得仿佛一根干柴,形销骨立,依旧挺拔,白衣似鹤羽,若插翅即飞。

    而不发一语。

    白吟山的沉默被当做了通缉令。他们即刻将白观书轰下台,当着众宾和百姓的面给她难堪。

    薛韫知眼里看见了,但围观群众太多,她还没挤到最前面。

    挤啊!就不信了——

    她插了个空,振臂抖开袖子,指间捏出一枚三角银标,来不及瞄得太准便掷了出去。

    打歪了。一个士兵帽上的红缨被击飞出去,帽檐滑下去落到眼上。

    ……还行吧,八分!

    薛韫知正要再扔一个。突然一个身披金披风、头带白玉冠的少年闯进了射程。

    周围的卫兵也都停下来,向那少年垂首。“萧公子。”

    薛韫知愣住了,看着那少年的背影。

    是萧临?

    只见那少年转过身来,将白观书护在身后,对其余人凶狠地喊:“她的亲长不在,你们就会欺负老实人!好好的节日便来扫兴!”

    萧临的目光横扫一圈,注意到士兵被打歪的帽子,眼神落向他脚边,俯身捡起了薛韫知扔出的那一枚银镖。

    突然,他似感到一股视线,目光如鹰地射向人群。但薛韫知已经不见了。

    *

    薛韫知从人堆里逆向挤出,走在街上。

    梁元帝温若兰与萧盈无子,温若兰死后,萧盈直接以太后的身份掌政,为此立了温氏一个不起眼旁支的两岁幼童为帝。她死后洛京世族为了把持朝政,也延续了这一布置。

    可是温若兰虽无子,他的兄长温雪筠却有一女。古时候女子不能继承皇位,但自从惠帝一朝以来,女子入仕的禁忌早已打破,几乎每家都有在朝为官的女子。温若兰一度想把温雪筠的女儿过继来,封为皇太女,不就有了继承人。

    萧盈不同意,转身就把她兄长萧离的儿子接回了洛京。

    看懂她意图的人都明白,这下洛京真的要翻天了。
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