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风一样停在玻璃上。
教室里突然安静得像是舞台幕布拉开之前的最后一秒。
“请问我可以借用一下教室吗?”
她开口了,声音淡淡的,带着风吹过湖面的柔意。
靖合下意识起身,合上剧本,说:
“不好意思,我在排练。今晚要占用很久。”
她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的剧本,说:
“考试?”
他点点头:
“嗯。”
她突然笑了。
他忽然觉得心口痒了一下,一种微小但致命的失重感。
她说:
“排不完就不走了?”
他呆呆地点头。
她微微歪头,说:
“那照你这个演法,你今天都走不了了。”
他没吭声。
她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想让妻子走吗?”
“因为他瞧不起她。”
他答得很快。
她摇头:
“是因为他怕她真走。他简直快怕死了。”
他点点头,却觉得嘴巴发干。
她像是犹豫了一下,忽然朝他走了几步,然后在他面前停下,眼睛静静看着他:
“你试试看,看着我,再说一遍。”
他迟疑了。
她的眼睛实在太亮了,在这昏黄的教室里像湖面反的光。
他对她说不出一句重的话。
“就当我是你爱的人,你要用尽浑身解数挽留我,可你又拉不下面子,于是你用尽自己所有的手段,哪怕是说出最不堪的话,也想让我留下。可你最后只能用这么下三滥的招数,你心里一定也厌恶这样的自己吧?所以才忍不住用伤人的话刺激我、贬低我,好像只要把我踩低,自己就能获得一丝虚假的优越感,求得一点可怜的心理安慰。”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没有什么起伏,语气也极轻。
可靖合却感觉,周遭的光线都似乎暗了几分,连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静止了。
她说:
“试试看。”
于是他开口:
“你走?你走了自己能干什么?”
“你出去能找到工作?”
“外面还有谁会要你?”
当他说完这几句,当即都被自己语气中那股压抑的偏执与恐慌惊得愣住。
她却点点头,目光依旧温柔:
“如果我还是要走呢?”
“再试一次,看着我。”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你走?你走了自己能干什么?”
“你出去能找到工作?”
“外面还有谁会要你?”
她没评价,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很久才说:
“你看,你这不是很好吗?”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些什么,却没有开口。
她却已经转身朝门外走去:
“我看你也不用再排练了,我去叫我同学来。感谢你的教室。”
她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门外。
没有名字,没有以后,只留下门还半掩着的风声,还有窗外的树叶躲在玻璃后肆意地招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