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空压着酸臭反涌的垃圾场,冷雨淋透了废铁和泥土,在废弃家电和烂纸塑料的山堆里,有人说:“解青槐,起来。”
一滴雨落在眼皮上,躺在垃圾堆里的解青槐猛然睁开眼睛。
他坐起身,狼妖高大的身躯在旁边替他挡住了大部分的风雨。
“我们出来了?”他哑着声音问。
“我们出来了。”狼妖看着他,“虽然降落点是垃圾场。”
解青槐的体力和体格都远不如狼妖,他们在深渊之地的出口遇袭碰上山洪一路被卷到了地上,狼妖尚且还能没事人似地站着跟他说话,解青槐却连动动手指都觉得不舒服。
“我走不动了。”他说。
狼妖蹲下来抓过解青槐的脚踝,凝视两秒后道:“小伤。”
解青槐:“不是伤的问题。”
狼妖撩起眼皮和解青槐四目相对。
作为神的第四子,解青槐有一双象征着神秘的紫色瞳孔,此刻唯一还有焦距的右眼正在阴云暴雨的天气下如水晶般泛着清亮光泽。
“我抱你。”狼妖放开手道。
解青槐笑了。
狼妖解下披风罩住解青槐,然后拦腰抱起他让他坐上了自己的左肩。
没有了风雨的袭击,解青槐在披风里随意换了个姿势,外面那座灯火璀璨的城市对他而言已经十分久违了。
一百年了。
解青槐被囚禁在地狱深渊的牢笼里整整一百年了。
每年每月每周每日每时每分每秒都承受着地狱烈火和熔岩的灼烧,解青槐本以为这份拷问会一直持续到自己神魂破碎的那一天——直到,神的使者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打开了牢笼的大门。
将他放了出来。
使者曰:“主神时日无多,现命七位神子抢夺神印、厮杀角逐,最后的存活者可以创造新的世界火种。”
解青槐:“……你是谁?”
“‘神的第四子,解青槐,神力微弱,天生残眼,在公平公正的棋盘上就连最低等的‘兵’都算不上’——我是主神派来辅佐你站上棋盘的人。”
“我叫雪弃。”
狼妖走得很快,穿过寒冷的雨夜,越过空荡荡的垃圾场,动作悄然迅捷地翻进了一座住宅区。
已经是午夜,家家户户都熄了灯,街道除去虫鸣就只剩死寂,和一百年前没有丝毫改变。
只有一块玻璃告示牌是新的,孤零零地伫立在巷道尽头。
“——‘社区药盾’贺兰森,守护您万家健康!”
赞美标语下配了一张照片,年轻男人身穿灰蓝色社区制服,一张严肃英俊的脸显得意气风发。
“你知道吗雪弃。”解青槐坐在狼妖肩头,半湿的鬓发贴着苍白瘦削的脸颊,“从牢笼出来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
“上来以后,第一个出现在我眼前的倒霉蛋,就是这场争夺战里第一个要死在我手里的人。”
雪弃盯着照片:“这是你?”
“哥哥。”解青槐道,“没见过面但比我早五年从岩浆里蹦出来的神的第二子。”
所有神子在名义上拥有着同一位伟大无上的父神,但他们兄弟从血脉到五官,乃至于诞生地都没有任何共通之处。
在夺得神位之前,所有神子和普通人类一样,都只是神的棋盘上一枚受人操控的棋子。漫长的寿命反而是一种诅咒。
“你打算怎么做?”狼妖问。
“袖子里藏把刀,见了面就出其不意捅死他——”解青槐笑笑,“要不就把你背上那把借我用用?”
“……”
“开玩笑的,我是和平主义者,喜欢用更友好的方式让人死得毫无知觉。”
雪弃:“只是硬碰硬没有胜算而已吧。”
解青槐:“我更希望你把这称之为‘仁慈’。”
“……”狼妖无言,转身离开。
“哎,还没说完呢,去哪儿啊?”
“找地方洗澡,你很臭。”
*
白釉区,安和社区,市民卫生调控中心。
从监察官贺兰森的办公室里传来连金属大门都难以阻挡的怒吼和骂声,走廊上的巡查员们忍不住窃窃私语。
“今天又怎么了?”
“不知道啊,大清早就跟吃了炮仗一样。”
“我听说啊……好像是昨天书记员在厕所拉肚子的时候没有保持微笑,被系统判定成情绪不稳定,直接开除返送回家了。”
“那跟贺哥这么暴躁有什么关系?”
“书记员走了,剩下的工作不就只能他来做了么?马上又到发药的时期了,工作量多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砰——!”
监察官办公室的大门在这时忽然被从里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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