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下铺的邓轩，几乎没有人真正在意他的存在。

    那恋爱呢？

    他当然也想谈恋爱，谁不想呢？

    他幻想过很多次，躺在宿舍床上，听着楼下树上的蝉叫，他能想象那种牵着喜欢的女生走在夜路上的画面。对方可能穿着T恤和短裤，马尾辫一晃一晃，脚踢着小石子，偶尔回头冲他笑一下，他就觉得笑里藏着一整个银河。他甚至会想，女生在他身边靠得很近，偶尔手指碰到一点，像被静电电了一下，手指一麻，然后低头装没事，但耳朵已经烧红。

    最后拉着漂亮女生的手，操场上一圈一圈地散步，散完步相约去外边看个电影。看完电影还能顺理成章地抱一下，甚至在她穿吊带裙的时候把手不小心放在她腿上，然后被她轻轻打一下，这不就是理想的人生吗？

    他想得很清楚，也很龌龊。但他不会告诉别人，因为说出来就像是把这点秘密暴露在日光下，会很羞耻。

    青春期的荷尔蒙不是火山，它不是轰然爆发，而是漫长的的小火慢炖。它像夏天夜晚的风，闷热，潮湿，藏着点不可言说的念头。

    顾言泽把这些想法像灰尘一样抖落在心底，然后长叹一口气。毕竟，这些画面他只敢在脑子里放放电影，真让他上场，他大概连第一步都不知道干嘛。

    像他这种人，连递出喜欢都不敢。更别提触碰。

    他叹了口气，走进了食堂，随便点了份盖饭，拿回宿舍。门一关，空调一开，他的世界又回到了那个小小的结界里。

    “爽啊。”

    他把饭盒放在桌子上，熟练地撕开筷子，吹着空调，一边吃饭一边点开喜欢的剧。他最喜欢这样一个人的下午——没人打扰，没人指责，没人期待。

    树上的蝉声还在叫，炎热的天气夹杂着蝉的声音吵得人心烦。“这种天谁会去学习呢？”在顾言泽心里那些总去自习室学习的学霸都是疯子。冯玥就是那种疯子。

    可他并不讨厌她。

    她太干净了。她身上有种他没有的光，好像他每靠近一步，都会把那点光弄脏。

    班里一半的男生都喜欢过她，想和她在一起，想拉着她的手走过操场，在朋友圈发她的照片，说“我女朋友是不是很漂亮”。

    他也想。但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也追不上她。

    正吃着饭，他的手机弹出一条消息：

    “明天去吃串么？”

    是李科炯发来的。他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十四年死党，一起挨过罚、打过架、干过傻事。

    “不去。”

    顾言泽顺手回了过去，一边继续吃饭。

    下一秒手机又亮了。

    “靠，我这边有妹子你来不来。”

    他嘴里的饭差点没喷出来。

    “？？？”

    “怎么了？就不能允许我找个妹子么？而且巧的是，她也是学捷克语的。”

    顾言泽盯着那句话看了几秒，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整个京城学捷克语的都没几个，这都能碰上？

    “行吧，你请我我就来。”

    他笑着回了过去。

    “行行行，周六晚上八点，你家楼下的那个店。”

    “ok，谢谢老板！”

    顾言泽握着手机挥了挥拳，心情忽然就像从阴天切换到了晴天。能蹭饭，还能看看妹子，简直双赢。

    他随手把纸巾和饭盒扔进垃圾桶，脱了衣服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空调的风吹在脸上，有种短暂的、偷来的幸福。

    这是他每天的日常：下午睡觉，不管什么季节，永远如此。一成不变，像一盘定好的棋，懒得再落下一子。

    宿舍里的人来来回回，有的去打球，有的去学习，还有的戴着耳机吼着语音打排位。

    反正都和他没关系。

    教师楼

    田老师坐在办公室里，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他面前的桌上摊着一份厚厚的文件，最末一页有三个加粗加大的字眼：顾言泽。

    “对面学校真的要这个小孩过去留学？”他盯着那张名单，像是在看一份打印错误的笑话。

    “是的，田老师。”?对面坐着的教务秘书点了点头，一脸无奈，“这是对方学校定下的，我们也没法改。”

    “可他学的很差啊。”田老师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语气带着浓浓的不解，“去了连基本生活都困难吧？一个捷克语课连课文都念不顺的人……真要出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说是那边要搞项目，还说要安排一个测试，下周就测，他们自己出题。这是之前没写在协议里的。”

    “也好。”田老师哼了一声，拧开杯盖喝了口水，“顺便把那个顾言泽刷下来，别出国丢脸。”

    他话音一落，手一扬，把那张写着顾言泽名字的纸，狠狠地丢进了垃圾桶，像是在处理一块废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