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了拉,偏头问了一句:“你刚刚去的工作室,离这儿远吗?”
“在街口那边。”谢丞礼答,“做材料加工,仓库在负二层。”
温尔点点头,没有追问。他说“拿东西”,显然不是临时起意。她忽然想起什么,轻声问:“帮谢阿姨跑腿啊?”
谢丞礼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很轻地“嗯”了一声。
“她打电话告诉我,说元旦你也会在。”温尔垂眼笑了笑,语气不紧不慢,“我还以为你知道阿姨叫了我,会找理由不出现的。”
谢丞礼垂下头,留给温尔一个圆乎乎的发顶:“不会。”
他把那只装了礼物的小盒子放进车门侧袋,又顺手把蹭到小臂的卫衣袖子拉下来。
温尔看着他的动作,冷不丁地换了话题:“我今天下班前刚收到通知,我那个设计提名,评选正式通过了。”
谢丞礼抬眼,神情一动,是真的有些惊喜:“恭喜。哪套?”
“冬残奥那套。”她顿了一下,语气像小时候参加绘画比赛得奖跟他炫耀一样,“国际线的一个合作机构提名的,入选设计只有五个,我是最年轻的。”
谢丞礼“嗯”了一声,认真地看着她:“恭喜你。”
他看着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带笑,盛着难得的温柔。
温尔把围巾拉了拉遮住嘴巴,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谢了。不过我看到信息,说得奖之后入围设计师有一个交流期,可能在明年初。”
“会很忙?”
“不算很忙,但可能要重新协调这边的工作节奏。”她说,“不过元旦我肯定去你家,不会变。”
谢丞礼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好,我让家里的阿姨做藕汤。”他说。
温尔抬眼看他一眼,想起来前两天谢阿姨说给自己做汤,也不知道最后谢家的做饭阿姨和谢阿姨谁来做汤,闷闷地笑了。
两人不再说话,身边偶尔有车驶出,灯光划过放在副驾驶轮椅的一角。银灰色的轮廓在黑影中格外清晰,像是他的影子落在地上,又被风拂乱。
温尔忽然说:“你刚刚说摔倒没什么。可我见到的时候,心跳得很快。”
谢丞礼的指节轻微收紧,心跳有些加速。
她没看他,垂头看着地面,语气很轻:“我以为你会像以前一样,跟我说一些让我离开或者别喜欢你的话,之后自己躲起来,就不会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谢丞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有点后悔。
车库的风从后方掠过,他的思绪像肋骨以下的身体,呆滞地被钉在地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开口:“我没想过会在这里遇到你。要是知道你在附近,我应该……”
他顿了一下,没有说完。
温尔侧头望向他:“应该什么?”
他看着她,苦笑了一下,“应该再稳重一点,至少别像刚才摔得这么难看。”
这句话一出口,温尔眼底忽然有点光闪了一下。她没笑,但她的嘴角抖了抖,像是忍着点什么。车里的人今天没上班,不是原来的三七分露出大半额头,也没了西装三件套自带疏离的氛围。头发乖顺地垂在眉间,脸嫩得像大学生。
“脸不难看。”她声音盛满笑意,语气揶揄,顿了顿,“不然我就不会扶你了。”
谢丞礼的喉结动了一下,耳尖烧的慌,没有接话。他一早就知道温尔颜控,不过没什么感觉,听见温辞说的那句“我妹喜欢好看的”也没放在心上。直到现在眼前的小姑娘正大光明地调侃,他才后知后觉地脸热。
她看着他,像是终于从连日来一整个按下暂停键的沉默里找到了一个入口,把话轻轻放出来。
“谢丞礼,我一直在想象,有没有一天,会在你没有防备的时候偶遇到你。”
“不是会议,也没有项目,不是在你办公室里坐着的你,而是……”她低头笑了一下,“正在生活着的你。”
“今天算我运气好,捡到了。”
这次谢丞礼没能马上说出话来。他只是看着她,在车灯未亮的阴影里,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过了好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见了很多次……不过,每次我都很狼狈。”
送文件那晚弄脏的裤子,肩膀受伤无法换衣服的狭小更衣室,医院的病床上掩盖在被子下若隐若现的蓝色护理垫,停车场夹在车门和轮椅间的困顿……
温尔抿唇,终于在此刻确定了她有多喜欢谢丞礼。她经过提醒才想起原来自己已经看过这么多他的困境,但是她回想起有关谢丞礼的回忆,只有他握住自己手腕的体温,和喷洒在她脖颈的呼吸。
地下车库的灯闪了两下,感应系统自动切换进入夜间节能模式。远处的车轮声越来越稀,头顶的引擎声像从山谷传来,带着回忆,游荡在潮湿而空旷的停车场。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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