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燕鸣溪给那少年带回府后,顺手丢到园子假山下的地窖里,然后就回屋洗洗睡了。睡到第二日天明,临上值前,他兀的想起昨儿夜里还带回了个人,又拐回来下到地窖里去瞅瞅人。
地窖设在太湖石假山群下,借着太湖石的孔洞正好能够通风透气,也能曲曲折折地疏漏些光亮下来。地窖是造府时就设计的,既可用以储藏金银,又可用来存放粮菜。不过燕王府既无存银,又无余粮,故而这地窖一直闲置着,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一些阴湿小动物的家园。
少年本蜷缩着,听见有人声,立刻坐起身来,警惕地看向出入口处。目光利得像刀子,又澈得像清溪。
燕鸣溪用火折子点亮壁上的灯,少年骨瘦如柴的身影显现出来。少年手腕昨日被重击,现已肿的不成样子。腕上还勒着麻绳,麻绳很好地起到了一个火上浇油的作用。
燕鸣溪走近,阴影笼罩下来,俯看着少年,问,“谁的人?”
少年不说话,只死盯着燕鸣溪。
“哑巴?”看他这样子确实有点像。燕鸣溪捏上少年薄削的下巴,想看看他有没有舌头。时下流行,朝堂江湖上人豢养的杀手,都喜欢给割了舌头,省不少事。
“不是哑巴啊。”少年嘴里,是一条惊慌的小舌头。只被瞧见一眼,小舌头立刻躲到紧闭的牙关后,牙关紧闭在燕鸣溪的虎口上。他咬人!咬得死死不放。燕鸣溪甩了两下都没甩掉,只能掐上少年的脖颈,给少年掐得喘不上来气,少年才松了口。
趁着燕鸣溪甩手的功夫,少年又抬腿蹬向燕鸣溪,但被燕鸣溪眼疾手快地拿住腿,动弹不得。
“折腾什么。你以为这两下就能给我撂倒跑出去吗?”燕鸣溪给少年的腿放下,跪上去压着,然后扯来少年的手腕查看。
少年的手腕应是筋裂了,一摇一晃荡,看着就疼。在燕鸣溪捏着手腕查看伤势的时候,少年却是忍着偏不发出任何声响。
“挺能忍的呀,小杀手。”到底还是个半大的少年,燕鸣溪动了些恻隐之心,抽出匕首,给少年手上的绳子割断。绳断后,少年的手软绵绵地垂了下来。
诶,真是带了个麻烦回家了。燕鸣溪叫大昌去药铺买来如三七、川芎、栀子和大黄,捣烂,加酒调成糊状,敷到少年手腕上。又去后院砍了节竹子,清掉刺挠,削成竹片,然后拿布条将少年的手腕缠绕到竹片上固定。
燕鸣溪哪做过这照顾人的活儿,一边笨手笨脚地做,一边还要防着少年冷不丁地咬他一口。
“得嘞!”燕鸣溪骄傲地看着自己缠得乱七八糟的杰作。
“你就乖乖在这待着吧,晚上再来审你。”做完这些,燕鸣溪拍拍衣裳走了。转过身去,他能感觉到,少年的目光,飞刀般投刺到他的背上。
燕鸣溪出地窖时扶了把石壁,虎口处传来一阵刺痛,他忍不住吐槽,“属狗的是不是。不对,狗都没他这么凶,应是属狼的。”
西域,沙漠,骆驼队。
“萨宝!不是狼!是个人!”武士拿着弯刀一步步靠近前面的黑影。确认前路不是伏着只狼而是躺着个人后,他松了一口气,对身后的队伍大喊。怕风将声音吹走,他边喊还边做手势示意队伍可以前进。
驼铃声由远及近,行至武士面前,商队停了下来。
“他还有气,要带上他吗?”武士对罗拂延说。罗拂延是这支商队的萨宝。在西域商队中,萨宝是商队首领的尊称。
罗拂延看向沙地上的人,他的眼睛如雄鹰般锐利,这也是他名字的来源。
“他为什么还活着?我们有骆驼、水、食物和勇士,能不能走出这座沙漠还要看神的旨意。他不应该活着。”罗拂延道。
武士点了点头,萨宝的话一定是正确的,他将地上的人拖到一边去,以免他碍路。
队伍继续缓缓前进,驼铃声阵阵。一个穿着窄袖长袍、戴着缠头布的男人离开队伍,走向一侧的沙地上。他是这支队伍中的商人,石密陀。石密陀掰开地上人的嘴巴,意外地看到一副好牙口,眼里瞬间冒出金光。这牙口,又锐又利,吃糙食肯定是生不出的。将这人带到马市上,定能卖个好价钱。
一滴汗水从石密陀的头布里滑落,滴到地上人的脸上。地上人的唇熹微地开合了下。石密陀取下腰上的水袋,不吝啬地喂了些给地上的人,然后将这人拖走了。
春深了,塞北水涨草也涨,沙蕃人人都忙了起来。将牛羊喂肥,才能北上转牧场;将马匹喂壮,才能南下劫汉人。
肃州边境,茶马互市。
近日军中无事,塞北苦寒,没有什么可消遣娱乐的,可把金瑾这孩子急坏了。吉清便想着趁这春日里开市了,带金瑾来集市上逛一逛。
“督公,看我这一身,像不像中原来的富商!”金瑾问。
吉清宠溺地笑了笑,拿折扇敲了下金瑾的脑袋,“不像,倒像是中原富商路上买来的小徒弟。”
“是我太白了还是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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