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船阁
清颜与银星二人擦拭容徽收藏的名琴,檀木金贵,不得用寻常帕子和水擦拭,琴喜洁净不喜污,画船阁专有一间做了琴房,琴架上都是容徽多年来收集的珍品。
前世忙于前朝与后宫之事时,容徽心乱,少弹琴,这一世因为身体虚弱,古谱耗心力也好体力,容徽也不长弹,倒是皇后知道她爱收藏赠与许多。
两人正闲着,随手操弄些针线活,听见琴房传来袅袅琴音,丝丝入耳,是容徽不常弹的新曲,二人不懂其中深意,只觉得悠扬缠绵,欲近欲离。
啪——
清颜本坐在门口的矮凳上借着阳光与银星闲聊,突然屋内琴弦断裂,忙放下手中的丝帕到屋内寻去。
“郡主,可伤着受了。这琴您多日为弹,这几日天气变化,像是该换弦了。”
容徽看着手上被断弦拉过流下的血,愣愣地,抽出袖内的丝帕擦了擦,没想越擦越多,进而发现伤的有些深,琴弦绷得像是嵌入肉里了。
但她只是撇了撇,淡淡开口“不碍事,换一根就好了,我方才也走神了。”
清颜那边过来给容徽止血,银星忙忙从匣内寻了止血的伤药来,不久之前才用过还在面上,这又是一遭。
银星拿着药一面走过去,一面听到容徽声线不稳的声音“怎么断了?”
容徽跪坐在几后,身前的悬月好好的摆在案上,但是一道血痕划过流到琴底,容徽呆楞住看着手里断成两截的银钗,银子不过是软物怎会横刀断裂,直直地变成两段。
“这,怎么会这样。主子一向细心擦着,都未曾放在案上,怎么会....”银星向前递药给清颜,清颜更仔细,向来都是她贴身侍候。
“断了?”容徽好一会才找回声音,她声音哽咽,像不敢相信,又带着憧怔。
怎么会断?
“母后若是喜梅花,儿臣可让花匠在泠玦宫外的院子里种满梅花,母后喜红梅还是白梅?”
“你有这份心就好了,倒不必那般兴师动众,我自会去御花园中观赏,又折腾花匠做什么。”
景宴听着容徽稍有的责怪,心中毫不生气,只是操心母后久为前朝之事烦忧,如今皇后与太子都已故去,柳府众人也不亲近,偌大的皇宫只有她与母后两人,她若是不关心她,她一个人待在大殿里,太孤单了。
“儿臣知晓母后不喜下人们劳师动众,但母后生辰快到了,儿臣也不知能做些什么,宫中的家宴母后也不喜欢,儿臣让他们放烟花可好?”
“那京中百姓如何安枕?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自那日后,景宴再未提种花一事。她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
直到,一日她处理完后宫修缮宫殿一事,吩咐好吓人后回到宫中,看见那人抱着一瓶红梅坐在软榻上,也不用几靠着,歪着脑袋抱着冰冷的花瓶,竟是睡着了。
容徽遣走了下人,静声走过去,摸了摸她冰冷的脸颊,一双手也懂得发红犯紫,容徽一时竟生起气来,自己不在宫中就这样苛待皇帝,她平时对这些下人们太好了。
她心中正闷闷的想着,接过景宴手中的的花瓶,不想刚碰到她的手指,这人就醒了。
脸上笑言盈盈“母后,给你看,我在御花园看到的红梅,我昨日去她们都没开还是花苞,今日就偷偷的开了。我想红梅映雪,母后定然也喜欢!”
容徽看着眼前人眼中,口中分明只有自己的模样,眼中动容,手上捏了捏,不知怎么开口。
“哎,雪化了,开着窗子还是化了,下次儿臣再折一株更漂亮的。”这人又在犯傻,自己缩衣少食日夜在停云阁批奏表到半夜,下人端进点心还要被驱赶。
她身体不如在边外时那样精炼有力,太医院的太医令与容徽说了多次,皇帝身体亏空,需少操心才是养身之道。
可皇帝哪有少操心的,偏这皇位也是容徽的助力。
“景儿又在犯傻,若想母后去园中告诉我就行,你的身体现下受不得冻,太医令的话又作了耳旁风。”容徽点点她的脑袋,嗔了她一眼。
“母后可喜欢?”
“喜欢。你若身体好些,我更喜欢。”
景宴本是小小声,脸都要埋到花里去了。她偷偷骗一句她的喜欢,已是十分满意,她还关心自己的身体,一时间飘飘然到忘乎所以。
“此物虽美可养不了多时,儿臣让司饰司的人给母后打一个红梅映雪,正好库房中还有珍藏多年的红玉玛瑙,以银饰做底,定是漂亮。”景宴越说越来劲,两手伏在在容徽的腿上,她本就是坐在矮榻上,现下更像是趴在容徽的膝上,两眼看着容徽亮亮的,想要得到认可。
“你,若觉得好就让他们去办吧。”容徽本要拒绝的话噎在嘴里,看着她眼神明亮,一双耳朵冻得也通红,肩上是雪化之后的潮湿。
拒绝的话转了一圈后,说出口的答允。她实在不忍心决绝了,这人一心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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