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用扳手指着逢思余鼻尖,“明早八点,这1栋楼第三楼楼梯口第一间教室,迟到一分钟就滚蛋。”
逢思余踹开考场后门时,夕阳正把她的影子拉长成钢筋般的利刃。手机在裤兜震动,班级群里跳出一串消息:
「余余,刚刚美院的一个老师发消息过来说你拆了美院消防栓?」
「维修费从你信托基金扣」
「干得漂亮!比你哥之前炸游艇有意思」
……
她勾了勾嘴角,把沾满混凝土的衬衫团成球,精准投进垃圾桶。远处周墨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那姑娘跨上改装机车,轰鸣声惊飞满树的鸽子。
艺术大楼电子屏切换通知:「实验艺术考场因设施损坏暂停使用」。
但所有人都知道,从今天起,中央美院的历史要裂开道新的缝隙。
晨雾还未散尽,江落棠就被楼下砸铁锅的声响惊醒。
沫千朝正在旅馆后院支棱着荧光绿渔夫帽,用考古刷清理一口黢黑的药罐:“江医生快看!这可是清朝的熬药神器!”罐底还粘着半片风化的药渣。
改造后的粮仓挂着“中医扶贫站”的塑料横幅,老木门上新刷的绿漆已经龟裂。
美学生连夜绘制的经络图贴在墙上,盲蛛在足三里穴位结了新网。
林学长把课桌拼成问诊台,台面摆着沫千朝从村长家顺来的搪瓷缸——杯底印着“为人民服务”。
张大娘是第一个闯进来的。
她裹着蓝布头巾,怀里抱的母鸡扑棱着掉毛的翅膀:“医生!先给我家二花号个脉!”浓重的贵州土话混着鸡粪味砸过来。
“大娘,我们是给人看病的。”江落棠的白大褂被母鸡啄出个洞。
“咋?瞧不起农村鸡?”张大娘把鸡往桌上一墩,“它不下蛋比我不吃饭还急人!”
沫千朝突然从药柜后冒出头,头顶粘着蜘蛛网:“此乃家禽内分泌失调!治疗方案——”她掏出颗维C泡腾片塞进鸡嘴,“多晒太阳多散步,少听村口李寡妇扯闲篇!”
母鸡“咯”地蹦下桌,在陈学姐刚扫净的地面拉了泡稀。
李老汉猫着腰蹭进门时,江落棠正给美院学生的手指挑刺——那倒霉蛋把缝纫针当针灸针使,结果扎透虎口。
“腰杆痛...像有把斧头天天砍...”李老汉的方言黏糊得像糯米粑。江落棠连蒙带猜,示意他撩起衣服。布满老年斑的后腰上,膏药印叠成鳞片状。
沫千朝举着手机电筒凑近:“这是二十年前的虎骨贴吧?都腌入味儿了!”她突然用贵州话喊了句:“阿伯,脱裤子!”
李老汉吓得一哆嗦,江落棠急得拽沫千朝袖子:“是外敷不是内服!”
“我说针灸环跳穴要脱外裤嘛!”沫千朝笑得差点打翻艾灸盒。
药柜最上层突然传来异响。长的很瘦的青年蹲在横梁上,脖子银链子晃得刺眼:“假把式!我爹贴了你们给的膏药,痒得挠出血!”
江落棠踩上吱呀的木梯,发现他爹背上的膏药被汗浸糊了。
从急救包抽出镊子:“不是过敏,是胶布没撕干净。”细碎的胶痕随皮屑剥落,露出溃烂的皮肤。
“把酒精棉拿来!”她扭头喊,正撞上青年复杂的眼神。
青年别过脸,脖子上的银链子却轻轻晃了晃——末端挂着的,正是前天被沫千朝吐槽过的“防冷脸攻击”苗银镯。
孩子们最初只敢扒着门框偷看。
陈学姐用针灸针串起野山楂,糖葫芦的甜香勾得他们直咽口水。
贪吃贪玩的年纪,畏畏缩缩的问。
“姐姐,吃糖扎针就不疼吗?”豁牙丫头指着江落棠的玉镯。
“这是消毒酒精,不是糖...”江落棠还没说完,沫千朝已经挤开她:“错!这是神仙水!喝完能变成保护地球的战士!”
孩子们哄笑着跑开,转眼又抱着脏兮兮的布偶回来。
陈学姐给缺耳朵的兔子“接骨”,林学长用艾草编了窝小刺猬。
江落棠给发烧的男孩贴退烧贴时,他不小心把鼻涕蹭在她袖口,喊了声生硬的普通话:“谢谢江嬢嬢。”
竹帘分割出的诊疗间里,江落棠的银针在煤油灯下泛着光。
她将散盘发用木簪固定,白大褂袖口绣着暗纹,此刻正捏着佝偻老妇的手腕:"阿婆,您这风湿是泡多了冷水吧?"
"妹儿好眼水嘞!"老妇的贵州话带着山间雾气,"春上要给孙崽洗尿布..."
"愚不可及。"江落棠抽回手指,药柜阴影落在她冷白的脸上,"听你说,五十岁的人给二十岁的懒汉洗尿布,您当自己是山涧水车?"
她摆着布满茧子的老手:“没得,没得。”
江落棠甩出张药方,金丝眼镜链晃出细碎流光:"让您儿子明天来扎针,治他睡到日上三竿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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