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校制太耗精力。”赵教授敲了敲战国铜镜的X光片,“你去年修复的唐三彩骆驼,已经证明在单一领域的...”
“我父亲教我用丙烯颜料补敦煌壁画。”逢思余突然打断,青瓷色指甲在铜镜纹饰上划出釉裂般的光痕,“他说真正的艺术不会拘泥材质。”
窗外蝉鸣突然尖锐。
她想起那个暴雨夜,父亲把最后支没被母亲熔掉的油画笔塞进她书包,笔杆上刻着“自由不是选择,是生长”。
如今那支笔正插在央美画室的笔洗里,泡着江落棠送的决明子茶。
下课铃撕开凝滞的空气。
同组的短发女生凑过来拍他肩膀:“牛逼啊!听说央美教授为你单独开小灶?”她指甲缝里还沾着洛阳铲带上的红土。
“双学位算什么。”后排男生晃着新出土的玉璧仿品,“人家在美院画的解剖图,直接当了我们考古绘图的范本。”
逢思余的帆布鞋尖碾碎半片陶器残片。
她想起上周在画室通宵,江落棠悄悄放在门外的安神茶——保温杯上贴着“子时前饮”,字迹凌厉如针灸铜人像的经络线。
“怎么说服赵教授的?”戴圆框眼镜的学妹抱着探方记录本凑近,“他上次骂我双修人类学是浪费...”
“我告诉他。”逢思余突然抽出背包里的画板,绷紧的亚麻布上是用矿物颜料复原的敦煌飞天衣袂,“考古是解构时光,绘画是重组灵魂。”
教室突然安静下来。
阳光穿透百叶窗,在她青瓷色美甲上切出细密光栅。
有人偷偷举起手机拍照,镜头里他站在满墙X光片前,像尊新出土的青铜器淋了二十一世纪的雨。
“我爸说...”她摩挲着画板边缘的刻痕,那里有父亲留下的法文小诗,“真正的艺术家要当时间的盗贼,在现世夹缝里偷藏永恒。”
手机突然震动,江落棠的消息弹出:「楼下的蓝花楹开了」。
照片里是中医教研室的窗台,她去年摔碎又粘好的青瓷药碾里,歪歪扭扭插着几支初绽的鲜花,金黄花蕊上还沾着银针反光。
逢思余把画板塞回背包时,带出半张泛黄的速写——七岁生日那天,父亲握着她的手在酒店餐巾纸上画的全家福。
如今母亲烧毁了所有画作,唯有这张被她藏在考古报告夹层,背面还印着波尔多的红酒渍。
“请客请客!”短发女生突然拍响探方桌,“咱们上完课后去后街吃烧烤,就当提前庆祝双料学霸!”
人群簇拥着她往外走时,逢思余摸到裤兜里的薄荷糖。
糖纸上的江落棠侧影被体温焐得模糊,反倒像极了父亲最后一幅未完成的油画——画中女子左手执卷,右手悬笔,身后是泼墨的塞纳河与工笔的雷峰塔。
夜风卷起满街槐花,他回头望了望考古教室的窗。
X光片灯箱还在亮着,映出那面他偷偷涂鸦的战国铜镜——镜背用丙烯颜料补了弯新月,照着今宵与往昔,照着巴黎的雨与杭州的雾,照着左手银针与右手画笔,在时光长河里泛起永不褪色的釉光。
暮色刚染红巷口老槐树的枝桠,烧烤摊的炭火就窜起了第一缕烟。
逢思余的青瓷色美甲在塑料椅背上敲出轻快节奏,帆布包里的下午刚拿到的央美录取通知书被油渍洇出个笑涡似的圆斑。
“第七位双学位大神!”短发女生王悦把啤酒瓶往折叠桌上一墩,“老板先来三十串羊肉,要肥的!给我们逢姐补补脑细胞!”
其实没必要的,毕竟她吃羊肉串只挑瘦的捡。
油渍斑斑的灯泡在风中摇晃,照得众人影子在砖墙上跳皮影戏。
行弹掰开一次性筷子,金属探测仪似的戳了戳逢思余的帆布包:“听说你给美院看的解剖图画得比美院教授还细?改天帮我画个失恋心电图呗!”
逢思余笑着把辣椒面罐推过去,腕间银镯撞出清响:“行啊,给你画个窦性心律不齐,再搭个室性早搏当赠品,不过当时画的那张图是我很久以前画的啦。”
她余光瞥见巷口闪过月白裙角——江落棠说要值班煎药,此刻却在对面药店橱窗前驻足,手里拎着的安神茶袋子渗出细密水珠。
“讲讲怎么征服央美老古董的?”戴圆框眼镜的学霸张萌掏出笔记本,油点子溅到镜片上,“听说到时候那群老古董要让你现场补幅敦煌残卷?这是真的吗?”
炭火噼啪爆出颗火星,逢思余的银镯接住那点橘光:“我说修复壁画就像考古,得用X光机看千年前的笔触心跳。”
她忽然想起上周在画室通宵,江落棠隔着玻璃窗投进来的那袋温牛奶,在亚麻布上洇出个奶白色的星云。
王悦突然举着啤酒瓶站起来,泡沫顺着瓶口淌成小河:“要我说最牛的是两头跑!周一周三在美院画裸模,周二周四回来挖死人骨头...”她脚边的空酒瓶被踢倒,咕噜噜滚到隔壁桌醉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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