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里上楼是他们的日常住所,程松年的房间就在二楼。不过,他不需要放行李,现在也不打算睡觉,便没有上楼去看。
文俊领着他们进了右边的值班室,里面有沙发和烤火的台炉。
文英一坐下便打开了烤火炉,让松年暖暖身子。文俊则去给客人泡了杯感冒灵,预防感冒。
虽然他和文俊并不相熟,但对方是非常热情的人,担心他饿着,没坐一会儿又跑上楼给他找吃食去了。
感冒冲剂太烫,他双手握住玻璃杯,沉默地等着它冷却。
还是有些头晕,杯中的汤剂仿佛仍被筷子搅动着,小小的漩涡转了一圈又一圈。
“对了。”文英忽然坐起身,“这边昼夜温差大,晚上会更冷,我再去给你拿件厚点的外套。”
“文英姐。”他回过神来,叫住文英,“我没事的,真的没事。”
她看着他,脸色苍白,挂着泛青的黑眼圈,怕是昨晚接到消息后就没合过眼,一刻也没歇就赶了过来。
“要不我给你煮碗面吧!”文俊的声音伴随着下楼的脚步声,“找了一圈,家里实在没什么吃的了。”
“行,记得别放辣!”文英替他做了回答。
“不用!”程松年赶忙开口,“文俊哥,我不饿,不用麻烦了。”
文俊从门外探出脑袋,笑着说:“不麻烦,不麻烦。”
“我……”他望了一眼文英,低头哑声道,“我想先去看看他。”
*
接到柏文英的电话时,程松年刚刚上完晚课,正往寝室走。
自从高中毕业后,他与文英便没了联系,突然的来电让他有些困惑,迟疑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太久没联系,电话那头语气犹疑,“是松年吗?”
“是我。”他的号码没有换,也还存着她的电话,“文英姐,有什么事吗?”
文英长吁一口气,“柏青的事……你,听说了吗?”
他呼吸一滞,顿住脚步。
即使过去了三年,再次听见对方的名字,他还是在意得不行,心跳都乱了,却故作镇定地开口,“什么事?”
等待文英回答的那几秒里,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想了无数种可能,越想越……难受。
不想听,什么都不想听,只想立刻挂断电话。
“他……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压抑的哭腔,“去世了。”
一瞬间,心脏骤停,大脑一片空白。
闪过脑海的无数种可能里唯独没有这件事。
心脏砰砰狂跳,震得他听不清文英之后说的话,只勉强捕捉到了“葬礼”的字眼。
“我来,我会来的,我现在就来。”
*
隐匿于群山之中的偏僻村落,即使在白天也透着破落的荒凉,仿佛早已被时代所遗弃,就连手机信号都断断续续的,如果没什么非来不可的理由,谁愿意忍受一路颠簸来到这里呢?
程松年的视线越过陌生的人群,定定地落在那张立在棺前的黑白遗照上。
一步一步走近,视野逐渐变得模糊,遗照上清秀俊朗的脸重重叠叠,再也无法看清。
他几乎无法站立,扑通一声跪倒在遗像前。
文英以为他终于支撑不住要晕过去了,慌忙去扶他,却见他摇了摇头,双手撑地郑重一拜。
“他就是程松年?”
“嗯。”
“松年。”文英温声唤他,叫回了他近乎丢失的魂魄。
他恍然回神,伸手擦去了满面泪痕,起身接过文英递过来的三支香,却发现香没有点燃。转念一想,文英大概也是神思恍惚,搞忘了吧。
“有打火机吗?”
“打火机?”文英这才发觉香又熄了,赶紧摸起桌边的打火机,重新点燃它。
举香,再抬眸,逝者的面容仍是记忆里的模样,眉眼温柔,总带着和煦的笑意,仿佛什么事都无法惹恼他。
也想释怀了事,笑着道一句“青哥,好久不见”,可怎么笑得出来,对着一张遗照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程松年撇过脸,移开了视线,却又瞟见灵牌上“叶柏青”三个字。这名字太过扎眼,像一根针猛地刺进他的心脏,痛得他身形一颤。
“当心香灰烫手。”文英连忙提醒。
抖落的香灰撒在了祭桌上,并未伤及程松年。他把香插进了香灰坛里,扫见里头长长短短的断香。
奇怪,没有一根香是燃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