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开国明君,多是筚路蓝缕、创业多艰,如此也不过是暂得安稳,而后侥幸若得时运,多出守成、中兴之辈,子孙尚可守得江山稳固,然左右也只熬得三百年国祚,再行拖延,好一似沉疴痼疾、久病难医,腐疮由内而生,终究难免一死。
诚如古人所言: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便说那大梁王朝,亦如是也。王朝末年,先是梁王、皇帝先后病薨,太子则在回京途中遇难,死因众说纷纭,却终无定论。而后又有传言,道那手握重兵的镇南大将军也自宫内蹊跷失踪,而后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以致偌大朝堂群龙无首。再往后,大权便旁落至班师回朝的太师傅崇手中,又经几番明争暗夺,傅太师终是将他的亲外孙,也即梁王幼子扶保称帝,其女则尊为皇太后。幼帝登基、外戚干政,文官结党、武将无能,大梁不再是杨姓王朝,转而改姓了傅。
然则傅太师还未掌权几年,便叫接连不断的军情急报吓得丢了老命。原来在朝堂不稳之际,那边疆也是战乱不休,尤其在镇南将军失踪之后,其手下部将认定是梁帝宣其进宫、诱而杀之,一如前朝未央宫之祸,愤恨之下纷纷起兵反梁,而那边陲外族也趁朝政不稳大举进兵,战火自边陲一路蔓延至中原,太平了数百年的大梁王朝,外无名将、内无雄主,只剩了孤儿寡母留守朝堂,终究是灭亡在即。
而在熊熊战火之中,别说是彰邺县城,就连那京城也叫人攻下占领,几经易主,打打杀杀、战战和和,历经三十余载,总算又迎来了一位盖世英豪。其人也自边陲起家,自称为镇南将军亲信,借其威名收编残部、整顿江山,历经三十载总算一统河山,北进称帝,立国号为燕。
也就在这新朝伊始、百废待兴之际,彰邺城内一家铁匠铺也重新开张营业。店家是对二十出头的双胞兄弟,皆是身强力壮,打铁手艺也是极好。邻里问其为何来此谋生,兄弟二人便道:“这铁铺原就是我母亲娘家产业,老母久经离乱、常在异乡,老来更起思乡之情,她见如今天下太平,欲携老父一道还乡,我兄弟二人拗不过二老,便也变卖家资,来了彰邺。”
众人听闻,皆赞二人事母至孝,邻里又有长居彰邺者,熟悉铁铺旧事,闻言复问:“老夫人可是姓沈?”
“家母正是姓沈。”
“如此便是了,错不了、错不了,这沈家确是有个小女儿!”问话老汉年近古稀,说话倒还响亮,见众人纷纷瞧来,又道,“这沈家可是出过县令爷的,在咱们漳邺也算是威风人家!虽较那将军府差了许多,但天下几百年才出那样一个人物,咱是比不了的,就是沈县令他……可惜、可惜了,这仗一打起来,哪还管你甚么县令不县令的。当初那沈官爷也没做几天官,连府衙的椅子都没捂热,就发了案子,那案子啊……怪、怪的很呐!听说啊……”
老翁话头渐轻,故作高深,一副不可多言的模样。
周遭邻里闻之嗤笑:“杨老汉怎么话说一半?那大梁皇帝都已死透咯,还有甚话说不得!”
铁铺内的兄弟二人也放下手中活计,招呼杨老汉道:“我兄弟两个初来乍到,对漳邺旧事实在不知,老母也从不肯多言,老伯若是知道,正巧趁着今日邻里热闹,也同咱们说道说道!”
杨老汉闻言摇头:“你们呐,不知道!这跟那皇帝没关系,是、是上头的事儿。”
他说话间,抬手指了指天。
众人闻言更是好奇,又是一番追问,老伯这才叹气说道:“也难怪你们不知,你们家中父母有我这般年岁的,要么受尽苦楚、流离在外,便同那沈老夫人一般,要不啊就是参军入伍……早就作了泥中枯骨,哪有福气活至我这岁数?这许久之前,在那老皇帝还没死的时候,咱们漳邺可发过一桩大案。说来也巧,这案子偏就发在大梁末年,保不准就是它把大梁的最后一丝福气给浇没咯。”
杨老汉断断续续将那桩奇案说了个分明,原是漳邺城内多人暴毙,其头颅也不见踪影,那新上任的沈县令亲力亲为,带着手下搜寻许久都不得线索,案子久也未破。
“可是吓人!但这案子说破了也就是咱漳邺的案子,哪能与皇城中人扯上干系?”周侧乡邻听得津津有味,离家近的都搬来椅凳围坐在沈家铁铺外,听那杨老汉说话。
“还未说完!”老汉不满,摆手急道,“若不愿听就走!怎也来此多舌!”
众人笑劝几句,又听那老汉道:“许是案发后的第七日,抑或是第八日,天数老汉我真是记不清了,倒是还记着日子,是在大梁建永四十二年的七月廿五日,那天夜里轰隆隆地打着雷,却是一滴雨都未下,只是打雷!那雷声一阵又一阵,忽高忽低,搅得老汉整宿都睡不着,半夜起来同我家那婆子合窗守门,我夫妇二人守了一整宿,待天刚蒙蒙亮时,才听得屋外雷声小去,等我开门去瞧时,已是一丁点雷声也听不见了。”
“风雷皆是天象,虽说只打雷不下雨是有些古怪,却也不该叫杨老伯这般惊奇,莫不是还有后事?”
“可叫你给说对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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