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时,四周阒然,连同呼喘与心跳之声,也一并没于黑暗之中。
漫长的寂静总会惹人心慌,尤其在目不能视之时,沈念只觉自己的神识飘荡了许久,却无落脚之处,他寻不得自己的肉身,也寻不得灵台所在。
而后,忽然之间,却听得几道急促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沈念心中一惊,未多思索便偏转过身,也就在此时,周遭无边无际的黑幕好似在一瞬之间叫人揭了去,倾洒出白茫茫光亮。
沈念不由以手遮目,他未及多想,已听那几道脚步声近至跟前,其中一人操着熟悉的语调,急匆匆道:“稳婆今日去了何处?我寻你半晌不得!”
有一老婆子步履匆匆,气喘吁吁:“哎呦,扈娘子是不知道,今日有好几户人家生孩子,也不知那送子娘娘是咋想的,怎都赶着一天来?这城南城北的都有,险些跑断了咱这老腿!”
“劳累您老了,快随我来罢。”来人也是急躁,拉着稳婆的手快步前走,“这杨姐姐年岁也不小了,虽生产过一遭,到底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她那肚子又恁大,我瞧着都是凶险。”
言罢又连呸几声,拍着自己的嘴道:“瞧我,心急了倒胡说,有您老在此,定是母子平安!”
眼见二人匆匆走来,沈念望着左手边那人,愣愣喊了一句:“……娘?”
扈茹娘却是丝毫未闻,二人自沈念身内穿过,并未停下脚步。
神识化为黑雾,消散又聚拢。沈念低头望了望自己恢复如初的双手,后知后觉地低喃道:“稳婆……”
他涣散的双眸一定,颤声道:“难道是仲亭……怎会……我这是在何处?”
可他也来不及多想,萧镇便是他的命脉所在,心有所念,如何不受其控?沈念匆忙转过身来,向着二人所走的方向而去。
未走两步,眼前白蒙蒙的雾气又散去些许,露出一栋沈念再熟悉不过的住宅来——秦府偏院,亦是萧镇往后二十余年的家宅。
沈念眼见着扈茹娘拉着稳婆进了屋去,偏房外已站了数人,除了几个眼熟的家仆,还有一位满脸焦慌的男子,正是年轻时的秦呈军。
沈念见状,更是确信自己身处何地、时逢何事,他走至偏房外,正要再往屋内去,却发觉自己怎也进不了屋,只能随众人一道站于门外。
生产非是易事,屋内的哭喊声断断续续,却总也不停。即便沈念明知萧镇必会平安降世,听得此声,也不免胆战心惊。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闻得一阵婴孩的啼哭声骤然响起,这声响如同天降惊雷,竟将笼罩四周的白雾驱了个干净。
雾散之后,沈念环顾四望,只觉此地与秦府一般模样,连院前的花草也俱是相同。
如此厉害的幻境,究竟是何人所造?那人又为何要引他入境?
沈念双唇紧抿,心内少见地涌起惧意,不知为何,他总觉此地不宜久留。
吱嘎一声,不待沈念有所反应,这偏房的门便已叫人自内拉开。稳婆一脸喜色,拍着怀中啼哭不止的婴孩,冲着秦呈军笑道:“恭喜秦老爷,是个白胖小子!”
秦呈军面上一松,急忙追问:“夫人……杨夫人她可还好?”
“好、好着呢!杨夫人气力足,没受多少折腾!”稳婆将孩子抱到秦呈军面前,笑道,“这娃娃可是厉害,起先竟是不哭,待老婆子我拍了许久才哭出声来!”
秦呈军小心翼翼地抱过孩子,揩泪笑道:“好、好!”
“好孩儿,往后这便是你的家!”
眼前一派喜气洋洋,可沈念却觉阵阵陌生,他探头去看那襁褓中的娃娃,只见其双目紧闭,额上却有一道亮光忽隐忽现。
他心中顿时一惊,别开眼不敢去看,只是暗想道:我原是是借着“沈念”的身份下凡来,“沈念”六岁而亡,早前的几年发生何事,我的确不知。而眼前这孩儿生而有异,必然是仲亭无疑,只是……为何会有如此幻境?它将我卷入其中又是意欲何为?
便在他低头思忖之际,身前的说话声忽又模糊不清,沈念不知发生了何事,再抬眼,那漫天雾气便又卷土重来,将眼前人物尽皆遮挡,徒留下白茫茫一片。
沈念的心咚咚跳个不停,他难忍如此寂静,生怕眼前又现出甚么他不知晓的陌生场景,只得无措地扬声唤道:“仲亭,仲亭——”
再入耳的却是一阵冲天的悲泣,沈念一愣,这声音方才还在耳边,叫他想忘也难。
“我的儿啊——”白雾散去,眼前竟是自家宅院,只是此刻堂屋之上白幡高挂,屋内围了不少人,个个皆是神色悲苦,或叹或泣,时不时冲着屋内嚎啕痛苦的妇人劝慰几句。
“唉,长子夭折,真是可怜呐。”
沈念微微侧头,见身旁两个妇人低声说话,言语间尽是可惜:“可怜他家禄郎,自出了娘胎便是体弱,好容易养至六岁,到底是没能熬过去,唉……”
沈念浑身冰凉,他从众人之中穿过,走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