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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一声暴喝,自凤座迸出。
朱祁镇怎能不知朱祁钰此话的含义?遂即大笑着拍案而起,笑声虽畅快,却冷得彻骨:“朕知道二弟求的什么,但朕不准!”
他的目光投向殿中那一抹素色身影,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占有。他可以赐她荣耀,封她为女官,目的就是让她留在身边,但绝不能容许她成为弟弟的正妃,他不甚爱她,却要困住她。
“来人,换朕的紫金壶来!”朱祁镇挥袖怒道,“朕要与郕王对酌,看二弟这心愿值不值得你命里这杯酒!”
王振一怔,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若换御酒,那壶桂花酿便无法掩人耳目;可若再推辞,等于自曝其毒。正当他咬牙斟酌之际,殿门忽然轰然大开。
风雪涌入殿中,一道高瘦身影逆光而立。是钦天监监正,须发皆白,眼神炯炯。
“启奏陛下——”他俯身一拜,声音如洪钟大吕,“今夜子时,荧惑犯心宿,王星失位,恐有大灾大难,刀兵将至,百姓不安!”
这话如同一盆雪水泼入殿中,满堂顿时静得连烛焰噼啪都仿佛远去。孙太后手中佛珠一寸寸断裂,玛瑙珠滚落在金砖地面上,撞出清脆却森冷的回响。
此刻,杭令薇悄无声息地将那杯毒酒倒入袖中的暗囊,冰凉的液体顺着衣缝渗入肌肤,仿佛一条冷血的蛇缠上手臂。
“杭姐姐当心!”唐云燕正巧“跌跪”上前搀扶,衣袖间轻巧地一抹,帕子拂过杭令薇的指尖。一阵细微的清凉自指腹蔓延开来,是雪魄丹的粉末,在她皮肤上泛起隐隐药香。杭令薇垂眸间眼神凌厉一闪,心底已有计较。
朱祁钰仍站在御前,杯中酒未泼,唇角却渐渐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冷笑。
他看着这满堂灯火,心底却仿佛看清了这座宫殿最深处的黑影,藏在亲情,皇权,爱与毒酒之间的,贪婪,欲念与杀机。
但此刻,站在他身侧的她,正轻轻抚着被冷酒沁湿的袖口,那双掌心,将是他未来欲守护的唯一暖意。
风从殿门灌入,吹得金箔飞扬、珠帘震响。
宴席散尽,宫门已闭,天边只余残月如钩,冷冷悬在紫禁云瓦之巅。乾清宫外汉白玉回廊沉入夜色,檐下的冰凌在月光中泛出淡蓝色的光。宫灯一盏盏被收起,幽深的宫苑像是吞没了一切喜乐喧嚣,只余阴影游走在石阶之间。
杭令薇刚走出殿门,腰间尚宫令牌还未收起,便被一只滚烫的手蓦地拽入一片沉暗的廊角。她后背重重抵上冰冷的廊柱,玉石上的寒意透过衣衫直逼骨髓。尚未惊呼出口,熟悉的气息已紧紧包围住她。
是朱祁钰。
他身上还残留着未散的酒香,混着风雪和刀光余影。他的眼神凌厉而哀痛,猩红的血丝爬满眼白,像是风雪中执意前行的猛兽。他低头,指尖颤抖着掀开她袖口,指腹触及肌肤微微泛红的痕迹,那是雪魄丹尚未完全中和的毒素余烬。
“又是……牵机散?”他声音低哑,像是被雪刃划过的弦音。
杭令薇仰头望他,那一瞬,眼底的坚强倏然崩裂。她看着他眼角未干的泪痕,喉间一涩:“嗯。他们连你也……不肯放过……”
朱祁钰猛地俯身,将唇重重落在她眉心。那一吻如誓言一般,郑重且带着些刚刚宴席见的惊魂未定。
咸涩的泪水从唇角滑下,滴落在她鬓边未干的雪珠上,冷与热、怨与爱在唇齿间交缠。他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下一刻就要压抑不住那滔天的怒火。可他只是,从袖中缓缓取出一个绣花锦盒。
盒中,正是那对温润如脂的白玉比目珏。
银链缀着流苏垂落,在月光下泛着宛如银河碎星的光芒。他将一枚轻轻贴上她的心口,另一枚紧紧攥在自己掌心。
“从此,我们生死同命。”他说这句话时,语声低缓,却掷地如金石。
她低头看向玉珏,那一对玉饰竟在合拢处刻着两列篆字,清晰入目:
“才子佳人,良缘天定。”
“情意深重,白首同心。”
杭令薇的指尖轻轻触上那字,温热的玉面仿佛比这夜色还真切,连心跳都与他掌心的节奏一致。她终于抬头,喃声道:“朱祁钰……”
就在这时,宫墙之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更鼓声。三长一短,三长一短,是赵五的暗号,报的是“平安”。
风中雪落无声,廊下铜灯摇曳未息。朱祁钰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声音低哑:“只要你平安,我便还活着。”
杭令薇闭上眼,听着他心跳如战鼓,血在静夜中回响,如誓言长存,山河不弃。
这一刻,他们紧贴如一,把彼此藏进了风雪之下,再不肯放手。
夜色沉沉,雪势愈发紧了。尚宫局的窗牖被风吹得轻响,一盏盏宫灯熄去,只余角落那一点微光,静静燃着。
杭令薇推门而入,甫一抬眼,便看见案头摆着一盏走马灯。那灯形制古朴,镂银嵌玉,灯面却并不描金饰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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