涔涔落下,姚令喜趁他扶额摇晃,站立不稳,猛肘他下巴,一脚踹开,拉开门拔腿就跑。
“拦住她!”
视线凝结在门边染血的碎瓷片,章栽月挥开前来搀扶的姜法:“拦下她,不许她去见谢天贶!不许!”
这么失态的主子,姜法从未见过,他默默退开,步出殿门。
姚令喜纤细身影,就在月光之下,冰雪映衬,发丝流光飞舞,单衣灌满夜风,烈烈吹至耳畔。
路滑,只穿了足衣的小人儿,摔倒,爬起来再跑,再摔倒,最后索性脱了足衣,赤足奔跑。
速度,慢得可以忽略不计,姜法甚至还能嗅到寒夜中她的气味,听得见她脚下踏雪,嘎吱嘎吱的声响,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将人提回来。
可他只是静静看姚令喜跑远,淡定看追赶她的范敦程千户二人,看他们围着姚令喜带血的足衣,犹犹豫豫不敢捡,低声商议该不该再追,若追上去看到殿下衣冠不整,自戳双目够不够谢罪。
自始至终,姜法不曾追赶。
大概十个呼吸之后,门后喘息逐渐微弱,伴随细微的衣料摩擦声,他反身踏入寝殿,将昏迷不醒的章栽月,抱上姚令喜卧榻。
只有他知道,如何照顾头风发作的章栽月,他哪儿都不能去。
谢天贶现在半死不活,见一面,又能怎样。
他笃定姚令喜做不出出格的事,殊不知姚令喜,已经快乐得发狂了!
夺门而出那一瞥,虽然冰雪刺眼,但她看得真切,程千户和范敦二人脸上是自危。
姚令喜十分清楚,倘若四哥有什么不测,他俩就会支支吾吾,担心她能不能扛得住,绝没有心思担心自己受罚。
这就说明,四哥那边没有消息!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过了这么久,谢伯父一定将四哥救活了,她现在赶去,正当时。
她相信他们心意相通,相信谢天贶醒来想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必须赶过去,守在他身边!
之前的每一次,都是谢天贶来寻她,她好像已经等了他一辈子那样漫长,现在终于轮到她跑向他,这种确信要同他相会的感觉,让夜的深寒,都为之却步。
一步一步,雪地留下足迹,她热血满腔,融化周遭一切冰冷,穿过被范敦下禁令,不许任何人外出的一重重殿宇,奔向心心念念的人。
半炷香时间过去,终于接近目的地。
不同于白日的水泄不通,谢天贶门前,赫然仅余一名壮汉。
姚令喜定睛一看,居然是琅尚书。
而琅尚书远远看她行来,惊讶之余,心里骂了八百遍祖宗。
他可是听到姚令喜惨叫,确认她落到章栽月手里,今后再也不可能纠缠谢天贶,才转身来这边守护。
新婚夜圆房该是怎么情况,他一个大老爷们再清楚不过,现在姚令喜虽然松了发髻,只穿着贴身小件,但一看就不是那么回事。
没成事?
是她太难缠,还是章大人太嫌弃,下不去手?
他一时猜不准原因,但无论如何,这两人绝对违背了皇后娘娘的意思,回头娘娘动怒,又是他的宝贝谢天贶遭殃!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琅尚书恨意汹汹,君臣之礼,男女大伦,统统抛掷九霄,一双豹子眼瞪来,浑似要生吞了姚令喜。
但姚令喜眸子清亮,一丝不恼。
幕后黑手,大概率是皇后娘娘,琅尚书怪到她头上,也不算迁怒。
他有怨气,她认下便是。
于是乎,她主动颔首示好,感怀他寒夜守护她的四哥。
旋即,她捡起一旁盖木柴的破麻布,将自己勉强裹得体面,才拾步上阶,走到琅尚书跟前。
豹子眼,依旧是吃人的架势。姚令喜心头暗叫不好,硬着头皮打招呼:“大人辛苦,我来看看四哥。”
再度颔首示好,她欲抬手推门,不料琅尚书却移来魁梧的身躯,紧贴门板。
姚令喜碰哪儿,他就挡哪儿,闪转腾挪,坚决不撤。
发展到最后,她欺身而上,琅尚书都甚至都不退,还拿将军肚来挡。
原以为他至少有所顾忌,不会碰她身子,可是他还真就敢!
可怜姚令喜没力气,前面干不过章栽月,现在又撵不走琅尚书,空有一个公主封号,谁都不听使唤,自己人和虎守林门人,竟然也一个都不在,谁都指望不上。
一门之隔,她的四哥就在里头,一定也盼着与她相见,可是她没用,偏偏进不去。
对峙一会儿,姚令喜逐渐崩溃,一直未觉冰寒的双足,痛得钻心,寒风如篦,穿过破麻布,把她刮了一遍又一遍。
她强忍不适,抿紧双唇,眼睛开始闪烁,琅大人看她被逼急,也知道这样不是办法,忽然无比恳切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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