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昪都城杨絮飘得到处都是。
春阳斜照在斑驳的城墙砖上,燕愈春翻身下马,战甲上的铜片在暖风中轻响。
城门洞外停着顶青纱小轿,轿帘绣着金线祥云纹——是司礼监的排场。
吉清整理了理袖口的暗纹锦缎,下了马车,他瞧见燕愈春肩头的落海棠,伸手替他拂了去。
“明烛,我且先回宫拜见老祖宗和万岁爷。”吉清道。
燕愈春嗯了声以作回应。
远处传来宫墙更鼓,轿旁垂手而立的小宦官恭敬的地道了句“吉公公请”,吉清抬步走向轿子。
看着小轿消失在金吾大街尽头,燕愈春翻身上马,握紧缰绳,朝着燕王府方向疾驰而去。
燕王府内,燕鸣溪歪在水榭栏杆上,月白衫子半褪,腕间缠的青玉串随着晃动轻响,正将一坛踏雪仰头灌下。
“燕鸣溪!”
“谁啊叫小爷我!”燕鸣溪应了声,眼还闭着,睫毛被酒水浸湿。
话音未落,鞭梢已破空而来,“啪”地抽在他身侧的朱漆廊柱上,惊起梁间春燕。
哪成想燕鸣溪头也没抬,倾着身子近水,垂手捏着青玉串拨弄着水面。
下一鞭,裹着风来,毫不留情地落在燕鸣溪的背脊上,给燕鸣溪疼得从美人椅上滚下去。
燕鸣溪这才回了神,狠眨了几下眼,看向前方。
“哥……是你呀……”
“你回来了呀……哦回来述职吧……”
“什么!哥?你怎么回来了!”燕鸣溪一下子完全清醒了起来,麻溜地从地上窜起来。
看着他哥那不是很美妙的脸色,燕鸣溪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快逃!
“啊!哥哥哥!别打了!”燕鸣溪边跑边喊道。
可是燕愈春的鞭子似乎就没有“鞭长莫及”的时候。从小到大,每次不管燕鸣溪怎么抱头鼠窜,燕愈春的鞭子都能精准地捕捉到他。好似他的鞭子不是皮的是铁的,而燕愈春就是一块巨大的人形吸铁石。
而且,每次燕愈春打他,不打到燕愈春觉得够长记性了,不管燕鸣溪怎么狼嚎鬼叫他都不会停。
只有一次。
燕鸣溪被燕愈春打得来气了,喊了一句,“你又不是我亲哥,凭什么这样打我。”
燕愈春停了鞭。
那天,燕鸣溪在帐篷门口坐了一夜,看了一夜的繁星,听了一夜的风声,都没能等到燕愈春回来。
他知道,燕愈春不是生气了,是伤心了。他连个披风和水囊都没带,逃似地出了营帐,快步上马,一个人走了。
他知道,燕愈春是去赫兰山了。
他又去赫兰山上,寻找他父亲一无所剩的尸骨了。
这次,我们燕二世子灵机一动,跨上水榭旁的美人靠,大扑棱蛾子般,扑到池水里了。
燕二边在池塘里扑水边说,“哥!看我给你抓一条鲤鱼我们晚上红烧了吃!”
燕愈春笑了下,一笑可融三冬雪,他收了鞭子,道,“上来吧,别着凉。后面我再慢慢跟你算账。”
嘻嘻这是放过他的意思了。
“哥,拉我一把啊!”燕二笑嘻嘻地要上岸。
燕愈春没理他,留给他一个银甲灰旧的背影。
晚上吃得燕愈春做的炮仗面,好吃到燕鸣溪几乎要落泪。
夜里燕鸣溪搂着他的小枕头找他哥一起睡,说要和他“西窗夜话”,被燕愈春一脚踹下了床。
燕鸣溪表现出一脸失落地样子走了,边走边在那叨咕“旧情难续”“今夜难眠”,又被燕愈春砸了一个软枕。
第二天早上,“今夜难眠”的燕鸣溪被燕愈春从被窝里拽了起来。
“收拾收拾,马上琢春来,他有事找你。”燕愈春道。
“琢春?是谁?哥你不会一回来就给我物色相看对象吧?哪家姑娘?你自己还没成家呢!我是坚决不会抢你前面的!”燕鸣溪愤慨地说到。
“是宫里的吉清公公。”燕愈春瞥了他一眼,好像在说你这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
“吉清?那个大太监?”燕鸣溪给脑袋里的记忆搜捕了一番,也实在想不出来吉清来找他作甚。
吉清为护粮草安全以身犯险的事,后来他也得知了。
唔这么看来吉清走的那天他跑过去拿枪指着人家是有些不礼貌滴。
他确实应该向吉清庄重地道个歉。
但这也应该是他主动去找吉清啊。吉清这回昪都第二天就跑来燕王府找他是什么意思?
花厅里,燕鸣溪踱来踱去,预想着过会儿应该如何面对吉清。
没想到——他好像不是很用面对吉清,因为从吉清的轿子落在燕王府后门开始,吉清就一直面对着他哥。
是的,他哥,燕愈春,老早地就跑后门边上等着吉清,亲自给吉清带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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