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拉德空洞的双眼渐渐透出亮光，口腔中浓郁的血腥味让他下意识干呕。

    “嗬……”

    短暂回过神，他终于看清了手中的东西：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臂。

    而手臂的主人不知何时被拦腰斩断，此时正一动不动地横在他的脚边。

    杰拉德放下手里的东西，恐慌和恶心涌上心头，他一边干呕一边挣扎着爬开，远离那具尸体。

    森林中弥漫着白茫茫的雾气，分不清方向，也看不出时间，周围暗得像是夜晚。

    别去管这些了，杰拉德，立刻离开这里，立刻！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必须冷静，他必须尽快摆脱这个奇怪的地方。

    额前的碎发随着摇晃的身体飞舞，一滴汗水闪过苍白的嘴唇，快速没入衬衫领口。

    他连滚带爬地逃开，仿佛逃出即将喷发的火山口。然而，岩浆已经无知无觉漫延到他的脚踝。

    一股寒冷突然烙入骨髓，那只被抓住的小腿几乎只坚持两秒就失去了知觉。

    杰拉德闷哼一声，回头看去，只见刚才被他丢下的手臂此时如同血桶里的干枯树枝，攥住他的脚腕。

    而地上那具断开的身体竟然开始出现微弱起伏，仔细看，好像还在微弱喘息。

    慢慢地，截断的两节身躯蠕动着拼接起来，被血液弄得乱七八糟的衬衫也开始咕叽咕叽地鼓动。

    宛若充入机油的器械，缓慢恢复身体的基本功能并开始运作。

    紧接着，一股没来由的香味随着地上那人爬起身的动作送到杰拉德鼻尖，胃部蠕动的幅度倏然加剧。

    好饿……好饿……

    他本能地吞咽，理智却不遗余力地压抑着这股强烈的食欲。

    好几次，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扑上去撕咬进食。

    不过，最终还是理智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用力蹬踹脚踝上那只手。

    眼见着枯瘦的指骨微微松懈，他不假思索地加重力道。

    突然，耳边寂静一瞬，余光蓦然闪过一道人影直接将他按倒在地。背部撞到地上，疼痛促使他泄出闷声。

    意识到无法逃避，杰拉德连忙双手交叉在脸上，捂住耳朵，堵上鼻子，欲盖弥彰地阻断入侵的香气。

    安静片刻，额头毫无预兆地传来粘稠凉意，血腥气扑鼻。

    啪嗒啪嗒。

    一滴接着一滴的液体从头顶跳落，跌至他的眉心。

    杰拉德睁开眼缝，目光穿过手臂交叠的空隙，蓦然对上一双鲜红眼睛。

    吸人的漩涡在瞳孔中旋转，无需怀疑，只要被这样的眼睛盯上，任何人都会轻易坠入其中。

    吃掉他……吃掉他……

    无数冰冷的尖叫声在脑海中炸响，催促他遵循内心行动。

    杰拉德感觉理智被什么嚼碎了，此时此刻只想恶狠狠地扑上去撕烂眼前这个家伙……

    迷离的眼睛和戏谑的眸视线相撞，完完全全将彼此揽入眼底。

    这刹那，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画面，天上纷纷扬扬地飘着什么，颤动的睫毛抖下星星点点的白，轻轻落在掌心。

    彻底失去意识前，杰拉德才恍然。

    那是雪。

    —

    “雷那！”

    脑袋快要垂到桌子上的男生立刻坐直身子，一脸空白地循声看去。

    驱魔启蒙师诺拉在讲台边瞪着他：“这是你今天在早修时间的第五次瞌睡。”

    雷那揉着眼睛，道歉：“抱歉诺拉，我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了。”

    坐在后面的杰拉德被他们的响声惊醒，此时也不得不集中注意力看向诺拉的位置。

    他已经被这个怪梦缠身快一周了，但醒来之后，无论他再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梦里的内容。

    思考间，安静的氛围被旁边突兀响起的一声“噗”笑打破。

    原本落在雷那身上的视线被吸引到旁边的人身上，诺拉敲了敲黑板：“彼得斯，管好你自己！你也就比他少一次而已。”

    “诺拉，我要举报。”彼得斯指着旁边道：“为什么不说杰拉德呢？明明他刚才也睡着了。”

    杰拉德凝眸看向彼得斯，后者挑衅地冲他咧嘴笑，露出一颗尖利的犬牙。

    一股从对方身上传来的恶臭，或者说是从周围所有人身上散发出的臭味飘到他的鼻尖，杰拉德嫌恶地皱紧鼻子，移开目光。

    彼得斯表情立即阴沉下去，显然被他的反应冒犯，但只能忍着。

    诺拉在三人中来回巡视，皱眉道：“你们三个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正好地窖已经没有多余的莓果了，你们一个都不许少，下午都给我出去摘蓝莓！不摘够半筐不许回来。”

    雷那苦着小脸，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不能等吃完再去吗？在林子里摘蓝莓简直就是酷刑……诺拉，求你。”

    诺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