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夺人所好,我自然不能收了!”
听闻“君子“”二字,义姁忍俊不禁。江禄素来喜以君子自比,每闻此言,她的脑海中便浮现江禄头戴长冠、身着玄袍、佩剑徐行之姿,腰间玉环相碰,清音泠泠。
这是大汉君子之姿。平日见过了他青衫随意,这般形象反差,让她觉得好笑又突兀。
江禄见她笑得开怀,不知为何也觉身心愉悦,便也无心思去思考她发笑的缘由了,只静静凝望,恰似在欣赏一幅绝美的画。
义姁正笑着,忽然感受到对面目光正直直落在自己脸上,忙止住笑意。江禄没想到义姁突然停下,避让不及,目光霍然与她那如秋水般眸子相接。
万籁俱寂,一时无言,唯有夜风吹得头顶的槐树叶子沙沙作响。
一时对视了几秒,二人都有些无措,忙各自移开视线。
他们都已并非小孩子,但都未曾经历过男女感情之事。此刻月光如水,夜风拂面,树叶的细碎摩挲声,像极了二人心中悄然泛起的涟漪。
江禄忽而站起身,回房取来两壶刚煮完的暖酒。义姁自知酒量不佳,连连摆手推辞。江禄却一把将酒壶塞到了她手中,像是塞了一块暖壶,义姁冰冷的双手瞬间有了温度。
“我未收你的药经,你也莫拒绝我的酒。”
义姁噗嗤一笑:“哪有这般道理,我礼未送出,倒白受了你一壶酒。”
“我不与你计较就是了。”江禄见她今夜笑容不断,心中也喜悦,声音也不自觉柔和了许多。
义姁双手抱着酒壶放在胸口,望着江禄,一连发出几个疑问:“难道这就是江君子的日常吗?对月饮酒,开怀畅聊?我若饮了这壶酒,能成为君子吗?”
江禄忍俊不禁,刚喝下的酒水差点喷出。这君子的事是过不去了!他忙用手捂住嘴,咕嘟一声,将酒水咽下。顺着她的话连唤了三声“宋君子”,义姁这才满意,与他碰了碰酒壶,仰头饮下。
兴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二人断断续续聊了许多。江禄讲起进宫前云游四方行医之事。义姁托腮细听,这也是她第一次发觉,眼前这个同龄少年郎的与众不同之处。
他有着小小年龄便孤身云游的胆魄,路见病者拔针相助的慈悲胸怀,又有着打破前者创新的药物的勇毅。
她在这个曾流浪的游医少年郎身上,仿佛看到了理想中的自己。若非是为了进宫寻找义家的当年的真相,她或许也会如此浪迹天涯、行医济世。
酒过三巡,江禄已经一壶酒都下了肚,人也微微有了些醉意,便撒开酒壶伏在了案桌上。
腊月里的夜晚寒意瘆人,义姁便扶江禄回房。刚出来,便听见寝院门口似有一阵动静。她愣了一下,走近查看。
视线之内夜色沉沉,并无异常,便觉自己方才听错了。义姁舒了一口气,正欲转身回房,脚下却提到一硬物。她低头望去,是一封信笺。
她好奇拾起,缓缓展开,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字。
“半月之期,明日未时,府上一见。”
落款是一个萧字。义姁抬头望着已近满月之态的月亮,这才想起明日便是月中。自己曾允诺每半月为他施针一次,没想到这么便到了。
宫中的夜漫长又平静,星星点点昏黄的宫灯中,守夜侍卫的铁靴整齐有力地踏在宫道上,覆盖在白日纷杂的脚印之上。
*****
翌日,义姁比平日要醒的迟些。许是昨晚浅酌微醺,又或是长庆公主中毒之事终了,她终于能卸下心头重担,难得睡了一个安稳觉。
整衣叠被后,她移步止窗边推开雕花槅扇。晨雾裹挟着草木清露漫入,夜来的凉意尚未散尽,混合着湿润的泥土香扑面而来,令人神清气爽。
她倚窗沉思,细细盘算今日诸事。既已应下萧衍未时施针,藏书阁扫洒与昭阳殿送药,便须赶在午膳前完成。
思及此,她便如往常一样,转身落座一旁的案前准备梳洗。刚落座,甫一抬眼,就被铜镜里的脸吓了一大跳。
泛黄的镜面中,倒影出半张满是红疹的面容,密密麻麻如洒落的丹砂,又似黑芝麻般缀满白面饼。
她心中一惊。慌忙将铜镜举近,上下左右把脸整张脸全看了个遍,只见全脸庞无一处幸免。
“这是...过敏么?”她紧蹙着眉头,纤长的手指轻扶过红疹,看着镜中的脸,深沉的眸子似乎在回忆昨日行踪。可思来想去,昨日除了夜间与江禄一同饮了酒,饮食与平日里并无不同。况且她对酒水并不过敏,况且也未曾饮多少。
可细想那酒水滋味陌生,成分更是未知,她也不能确认,当即取出一条面纱轻扣在发间覆面,匆匆往江禄处去,想问个明白。
江禄仍在酣睡,昨夜宿醉未醒,连如何回来的都浑然不知。义姁叩门良久他才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来开门。
“江禄,昨夜我们喝的是什么酒?”义姁开门见山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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