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佝偻身影。
义姁端起碗移步至寺门外,将最后一碗粟粉递给了徐济安。
时入十一月,寒意渐浓。翠竹村依山而建,夜风更甚凛冽。一阵狂风迎面袭来,义姁的衣袂飞扬,险些站立不稳。破损的木窗在风中吱呀吱呀,冷风灌进殿内,卷起满地尘埃。
义姁想起白日在角落里看到的柴火已所剩无几,又记起来时寺后那片茂密的林子,便主动请缨去拾些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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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卷着腐叶擦过耳际,义姁俯身抓了好几把枯树枝。抬头时忽见山脊托着一轮冷月,霜白的光晕染在鸦青天幕上。
她这才惊觉,今日原是十六日——满月之夜。
这几日忙着赶路,她竟忘了时辰。往常这日该是阖家团圆的良宵,可当今疫病之下,性命都朝夕难保,又有几家能够团圆。高悬天际的明月亘古不变,可人命却如朝露般脆弱,转瞬即逝。
望着满眶的枯枝,义姁想接下来几日的取暖应该没问题了,便背起竹筐准备回去。刚转过身,忽瞥见密林的另一边腾起一缕浓烟!月色之下,烟雾翻涌,像极了鬼魅的灰绸。
糟了!义姁心中大骇,背着竹筐便她一路狂奔了回去。
朱漆门半掩着,一股火气冲出,震得门来回拍动。火龙顺着彩绘梁柱向上攀咬。烈火燃烧发出呲呲的刺耳声音。浓烟氤氲间,似有黑影一闪而过。
她顾不上这些,狠狠摔下竹筐,踹开焦黑门板便冲进了火场。
“还有人吗!”
义姁嘶吼着,可声音却被火海吞噬。火舌迅速舔舐着四周,硫磺味的浓烟呛得她睁不开眼。忽觉头顶传来蚕食桑叶般的细响,义姁抬头,只见头顶蟠龙金柱快速撕开蛛网状纹路,正摇摇欲坠!
“啊!”
热浪压睫的刹那,腕间骤然传来一股寒意。义姁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股力量拽飞了出去。夜风卷着焦灰灌入喉头破窗而出的瞬间,她撞上了面前之人。
“徐...”
义姁话还没说出口,身后的伽蓝寺轰然坍塌,巨大的坍塌声如海啸雷鸣吓得她整个人一怔。
“往火场里冲,宋姑娘这是不要命了?”徐济安松开义姁,枯枝般的手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义姁仍惊魂未定,只好抚着狂跳的膳中穴要拜,微微喘着粗气。但还是难以按捺心中疑问,急问道:“徐医师,您怎么会在这里?其他人呢?”
“人都没事,在祠堂。”
徐济安带着义姁来到翠竹村祠堂。推开门的刹那间,几盏油灯映着几十具温热躯体,所有患者都在此,桂娘和独臂老者正穿梭其间安抚。
“你的药箱。”徐济安将药箱抛来。
义姁接过药箱,紧紧抱在怀中,她先前出去捡柴火并未将药箱带出去,本以为已经葬生火海,没想到徐医师一并救下。
徐济安看出了义姁眼中的疑问,从怀里掏出张烧焦一角地信笺递给她:“你走后,有人用箭矢射来这信笺。”
“月圆之夜起火,速撤。”
义姁喃喃念道,眉头紧蹙。方才她还在好奇怎么好好的就起火了,如今既有人提前告知,那这场火灾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她刚刚才差点死在火场,现下又得知有人在暗处想杀死他们,抓着信笺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着。她虽时长游离在外,可也是第一次经历生死的边缘。
檐角铜铃忽被夜风惊动,似是给这本注定死亡的夜晚增添了一丝鬼魅之气。为了不引起恐慌,义姁走上前几步,强忍着恐惧沉声道:“徐医师,有人要杀我们...”
徐济安浑浊的瞳孔里却没有任何的波澜,他轻轻拍了拍义姁的手臂,道:“瘟疫横行,翠竹村早已成众矢之的。”
看着徐医师淡然的面容,似是早已对这些把戏了如指掌,义姁不敢想,在这之前,他带领着祠堂内的这群将死之人踏过多少次鬼门关。或许这次的火灾对他们来说,已经不知是第几次了。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义姁不明白,疫病之前,有人畏惧死亡而逃跑,这是人的本性,人都是胆小懦弱的。可为了活下去而去杀死别人,这又算什么呢。
她忽然想起赶来的路上,遇到那个饥肠辘辘的孩童。义姁将自己的干粮分给了他一半。可她没有想到,就是她给的这半块干粮,差点要了他的命。同行的流民见那小孩有干粮,不由分说将他一阵殴打争夺。
最后那块干粮碎在地上,被他们的脚踩扁踩黑,与烂泥混成一团,那孩童也面目全非地躺在泥坑中。
或许人心本就如此。死亡面前,有人总觉得要将几条人命挡在前面,自己才是真正的心安理得,万无一失。
徐济安将众人唤到一处,低声道:“药膏和桑皮都不多了,只来得及救出一些,大家省着点用,下批物资还有几天应该就能到了。”
无人注意的墙角处,一个昏睡的中年男人忽然苏醒,他溃烂的眼脸黏着脓血,却暗暗记下了他们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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