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屏幕蓝光镀亮的侧脸,在谱纸角落画下两个小人:一个抱着吉他,一个举着伞。
凌晨三点收拾器材时,她忽然发现门缝塞进来一张皱巴巴的谱子。副歌部分被改成大调,页脚用铅笔写着:「给迷路的林小姐——谢谢你没问我为什么哭。」
那个哭泣的少年,是他吗?说实话,她已经想不起来那少年的模样了。她虽然分析微表情厉害,却很不擅长记忆长相。也许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关注眼尾的涟漪、唇角抿起的弧度、额头的细纹,反而忽略了合在一起的那张脸。
等她再次抬头,时钟表针已经指向了三点半。她随手拿起挂在衣架上的皮衣,抓起车钥匙跑出了家门。
机场玻璃幕墙外铅云低垂,林母踩着细高跟踏碎一地光影。墨镜下的红唇抿成直线,林砚之恍惚看见童年书房里那本《诗经》摔在墙角的弧度。母亲开口便是淬了冰的质问:“热搜上的荒唐事,解释。”
“综艺效果,三个月后解绑。”林砚之伸手要接行李,被母亲侧身避开。
回程高架桥上,林母的珍珠耳钉随车身颠簸晃动,折射出细碎冷光:“你父亲当年用《洛神赋》当学术交流的幌子。结果呢?”她冷笑一声,指甲叩在真皮座椅上,“演了三十几年神仙眷侣,吵起来连《诗经》和微积分讲义都能互砸。”
雨刷器刮过挡风玻璃,将霓虹碾成模糊色块。林砚之握紧方向盘,忽然想起七岁那年的暴雨夜——父母在书房摔碎砚台,墨汁溅满《国际汉语教学案例集》的扉页。她蹲在门外拼凑撕碎的离婚协议,却发现每张纸角都印着“暂缓,等砚之升学”。
林母的指甲叩在真皮座椅上,香根草混着晚香玉的尾调在车厢里织成密网:“感情是最无效的投资。”她旋开鎏金口红补妆,镜面折射的冷光扫过林砚之腕间的监测手环,“就像你六年级捡的流浪猫,最后呢?”
记忆忽然被撕开潮湿的豁口。十二岁的暴雨夜,林砚之攥着漏雨的伞蹲在巷口,校服裙摆浸透成深蓝色。那只异瞳三花猫是她在街头捡到的,照顾了两个月,却在某个晴夜撞开纱窗消失不见。她举着猫薄荷寻遍三条街,却什么也没有找到。她至今还记得那些被绒毛蹭过手背的深夜,小家伙总爱把冰凉鼻尖贴在她手腕。
“它让我知道,我可以被爱、被信任,”林砚之轻轻转动方向盘。这份温暖她记忆犹新,只是——她太害怕再次失去。十字路口巨幕广告正在轮播许星野新专辑预告,流星雨特效中闪过一行手写歌词:「你递伞那秒,我的世界开始解冻。」
林母顺着她视线望去,忽然轻笑:“这男孩倒是生了副好骨相,可惜戏子的真心比橱窗模特的表情还假。”
车载香薰蔓出茉莉香气,突然被林母拧灭。“你上期节目穿的灰西装,”她抽出湿巾擦拭刚碰过旋钮的指尖,“腰线收得不够,观察员又不是殡葬师。还有,以后别穿皮衣。”真皮座椅随着她的调整发出细微呻吟,仿佛连车内装置都在承受某种无形威压。
林砚之的监测手环在袖口下轻震,心率从78跳至89。
“记住你首先是林院长和陈教授的女儿,其次才是你自己。做事前先想清楚,......”
她望着后视镜里母亲正锋利开合的薄唇,心下愈加冷。仪表盘蓝光映着她泛白的指节。她一直很想问一问母亲——“既然不喜欢孩子,为什么还要生下我?对婚姻不满意,为什么不离婚?幸福完美人设真有那么重要吗?”但这些在喉头翻滚了二十几年的质问,只是化作此刻车窗上扭曲的水珠滚落。这些都毫无意义!
手机突然在储物格震动,特别关注推送的照片照亮昏暗车厢。许星野拍的便利店玻璃窗上,两个雾气小人手牵手踩着五线谱。
“妈这次来是?”她关掉屏幕,指甲掐进方向盘真皮缝线。
后座传来润喉糖锡纸撕裂的锐响。林母将糖果咬得咯吱作响,如同碾碎当年摔在地上的青瓷笔洗。“明早汉语言学会的讲座,送我去富丽华酒店。”她忽然倾身向前,el 5号的醛香扑在林砚之后颈,“你的车载香薰该换了,茉莉香太轻浮。”
雨刮器刮过许星野新歌预告的LED屏,那句「你是所有谎言的例外,是我唯一坦白的星海」被切割成光斑。林砚之瞥见后视镜里母亲正在检查口红是否脱妆——她永远这样,连情绪都要保持釉面般完美无瑕。
轮胎碾过雨洼的闷响中,林砚之将油门踩到底。后视镜里富丽华酒店的金色招牌渐次坍缩成光点,母亲那句"明天不用送我"在耳道内壁反复弹跳,撞出蜂鸣般的回响。
她突然猛打方向盘,拐进隧道时惊飞一群夜鸽。墨色车窗映出自己发红的眼眶,竟与十二岁那晚蹲在巷口找猫的模样重叠。
半音Bar的霓虹招牌在雨幕中痉挛。林砚之摔上车门时,皮靴跟卡进排水沟盖的缝隙——就像幼年总被卡在父母争吵的夹缝里。她干脆扯断高跟鞋系带,单脚跳着从后备箱拽出铆钉马丁靴。皮革裹住脚踝的瞬间,她想起初中毕业典礼那日:她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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