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在疫情中怯懦,迷茫,彷徨?
你可曾在口罩背后颤栗,张皇,恐慌?
每一个人都曾心怀侥幸,每一个人都曾在白色的黑夜里里嬉戏。那些残忍的年轻人天真地看着数字的爬啊爬,没有同情,不会感激。直到啊,直到啊,他们眼睁睁看着动态里开始有人发烧,咳嗽,浑身难受;每一个人终究都无可奈何地走过新冠这一遭,避无可避。
语文课学《赤壁赋》,师问众人:“可愿长生否?”
众人皆答:“愿。”
金佳假装自己拿出一个草稿本,假装在纸上写下两行字:
蜉蝣,苔花,米粒。
长江,牡丹,朝阳。
金佳假装文华如初三那年般留言:
也是这一天,也是这一天。
也在这一天,也在这一天。
蜉蝣沉浮,苔花沉默,沉睡的米粒做着金黄色的梦。
长江顺流,牡丹风流,流动着金黄色的朝阳没有终止地到来。
金佳给文华发信息:“我要选文科了。”
文华:“是我在发烧还是你在发烧?”
下一节课,语文老师在讲下一篇古文,书上说:“日上,正赤如丹。”
文华给他发消息:“快看,天晴了耶!”
金佳看向窗外,久阴的早冬罕见地放了晴,叫红彤彤的太阳圆滚滚地悬在天边,如同天空睁开了眼。金佳喜欢物理,擅长化学,爱好生物,可是此时此刻,他想把分子细胞一股脑丢去一边。
他只是看着太阳,他只是看着太阳,这么近,这么远,他听见胸口的蓬勃,那里也有一颗升起的红日,给阴寒以温暖,给渺小以希望。
金佳提到西西弗斯,文华提到夸父,他们一起想到了尼采——尼采说:“我是太阳!”
金佳说:“我要选文科。”文科里寄存着太阳的过往,那是跨越百年依然炙热的思想。
此后,金佳将追寻生命而去。
金佳若年轻,则不畏惧一次次迎着光亮推巨石上山顶;若老去,金佳便是下一片邓林,解后人饥渴,慰来者寂寞。
金佳,金佳要做太阳。
……
疫情在无数人的坚守里默默退却。文华,金佳,还有很多年轻的孩子们,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力。长辈的爱与奉献搭建起透明的安全屋,让他们既能安全地躲在风浪之外,又能清醒地看见,年长者如何一次又一次以血肉挽狂澜,拼身心护太平。
疫情之前,做孩子的总是问:“我什么时候长大呢?”
疫情之中,护着他们的人流汗,流血。这些孩子什么也做不了,听得最多的话是“你还小你别来。”他们只能跟着流泪,一边痛恨那种无力。他们暗暗打磨自己的羽翼,疯狂地学习,一心变得强大一些,有用一些,以便被需要时,可以振臂高呼,更可以一马当先。
疫情之后,那些孩子意识到,或许长大已经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他们突然从蜜糖酿的罐子里醒来,生出肌肉与骨骼以奋力爬出罐口,他们深呼吸一口来自广阔天地的空气,然后带着那么一点点颤栗,昂首阔步地与父辈母辈并肩站立,兴致盎然地与世界交手。
他们,在这一年破茧;他们,在这一年挑起愚公留下的背篓,一步一步,搬走大山;他们,在这一年学女娲寻找彩石,一块一块,修补后疫情时代的洞口;他们,会在未来的某一年挽起后羿打造的弓箭,一发一发,射向张牙舞爪的狰狞与动荡,去争取和平与安宁,去赢得人间的光明。
与英雄同行,他们终将成为这个时代造就的英雄。
让我们合奏,年轻人与年轻人合奏,这一代与那一代合奏。从此,音无绝,天地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