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加四班没有取消体育课，因为学校依然需要这六十来号人的中考成绩装点门面。中考要体考，体考要满分，满分要多练。所以当体育老师以当天下雨为由调换了当天的体育课和第二天的自习课，每一个人都唉声叹气。

    体育课以三圈操场缓缓拉开帷幕。文华一边跑，一边欣赏操场上自己的影子。文华不觉得自己长得漂亮，尤其是体育课上和肖菲站到一块儿时，更是隐隐有点自卑。但是当阳光投到她们身上，那种自卑感总是被阳光这把金灿灿的筛子筛个一干二净。阳光是善良的阳光，阳光是一视同仁的阳光，阳光投射的影子没有五官的区分，也没有高矮胖瘦的区别。去掉那些修饰，影子与影子是如此相似。阳光里的它们每一片都有每一片的漂亮。

    热身过后是跳台阶。有人跳三级，有人跳四级，也有人跳五级。当老师转过身去，总有人偷偷往上走几步。孟超和物理老师从台阶顶上路过，眼尖的文华最先看见他们。文华用力地挥着手和老师们大声打招呼，很快台阶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问好声。

    中途休息的时候，伊洋问文华：“你退休了想做什么？”

    文华说：“退休还早呀，现在想那么久远的事情干什么？”

    伊洋不说话，只是舒舒服服地伸了一个懒腰，惬意地在足球场上躺下来。文华学她的动作，也懒洋洋地躺好，足球场的绿草挠挠她们的脖子，再碰碰她们的脚踝。两个人伸出手手搭成相框的形状，框住蓝天，也框住日光。

    伊洋说，她奋斗的目标就是早日享受退休生活。文华不知道应不应该赞同，干脆眯起眼睛，听伊娃絮絮叨叨地讲她退休了要当一个很严厉很严厉的外婆。

    不远处，徐娜在背书，苏可又在聊八卦，金佳、林宏几个人力气还没使完，正缠着体育老师一起打篮球。

    意外就是这时候发生的。一个叫兰岚的女孩突然蹲在地上开始嚷嚷肚子疼。体育老师赶紧从男生里点了一个，叫他背着兰岚去医务室看看。

    点的男生就是林宏。

    剩下的同学分两拨，一拨在担心兰岚——比如文华和伊洋；一部分在起哄。还没等文华和伊洋弄明白为什么有同学在起哄，体育老师的怒火先来到了。体育老师让体委迅速整队，罚全班两两结对背着彼此走操场一圈。文华拉了拉徐娜的手——徐娜体重轻，两人也比较熟，跟着零零星星几个不情不愿的同学一起走到操场边上。文华先背徐娜，可是当徐娜趴到文华背上的时候，文华才明白事情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先是膝盖承不住重量，险些带着文华徐娜两个人一起跪到地上；接着是扣住徐娜双腿的手，没走几步就感到一阵酸软；文华很快又出了汗，滑腻腻的后背无疑增加了徐娜坐稳的难度。文华几乎是一步一步往前挪，才挪出大概五十米远。

    这时候，徐娜突然叫文华往回看。原来还有十来个女生留在刚刚集合的地方，正在和体育老师争执着什么；再一打量，正和之前起哄的是同一拨人。戴妮尤其闹得厉害，她和体育老师都红了脖子急了眼。

    文华她们互相使个眼色，一行人又悄悄从跑道上溜回去。苏可把有点懵的她拉到一边，解释说兰岚和林宏本身就是公开的一对，大家起哄也是善意的玩笑，只是体育老师不听解释就要惩罚大家，一下子点燃了几个暴脾气的女生的怒火。

    这么一解释，文华马上就想起来兰岚就是那个那天和林宏一起进阶梯教室的女孩。一时间文华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更不知道在这一场事件里究竟谁对谁错。

    好在下课铃及时地解救了大家，文华一边溜回教室，一边决定以后要绕着戴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