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那棵白蜡树青了又黄,上面的叶子也换过一茬接一茬。从她房间的窗户望出去,白蜡树那干燥的树皮也都清晰可见。此刻正值秋日,微黄的叶片在秋风中摇曳,发出有节奏的,细微的沙沙声。
秋风吹过,带来那一点凉意。泛黄的白蜡树叶飘下,风将叶子吹在她的窗台,杨晔下意识伸出手,轻轻捏住那片叶子,指尖触碰到叶面粗糙的纹理。
“去把格格喊出来”老王爷放下手里的杯盏,杯盏与桌面触碰,发出一道极轻的动静。他神色淡漠地对身旁的侍女吩咐。
阳光穿过雕满着繁琐花样的窗棂,洒在王府那间宽敞的门堂当中。阳光笼罩里,地上的青色砖块也泛出温润光泽。
薛上阳换了个姿势,他翘着二郎腿,静静坐在门堂那把有点硌人的楠木椅子里。映进门堂里的阳光恰好落在他身上,他微微仰头,目光穿过那被阳光填满的面前,投向远方。在他脚边,一只毛色油亮的狸花猫正慵懒地趴在地上,享受阳光带来的温暖,偶尔还会伸出那粉色的舌头来舔舐爪子。
不多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杨晔微提起裙摆规矩地从侧门踏入,她穿着件淡青色的裙装,外面还罩了件碧色的长衣。衣裙跟着脚步摆动,每一步都走得一板一眼,尽显大家闺秀的礼仪和端庄。
“阿玛”杨晔站在门堂,轻声唤句。
她目光直直地看向正坐在自己前面那把太师椅里的父亲,门堂内的寒意丝丝,缠绕在每一寸空气当中,即使外面的阳光已经洒满庭院,无数热烈的光落进这间门堂,斑驳倾洒,也依旧没法驱散这里原本的寒意。
那种寒意不只有温度上的寒冷,更是一种压抑,似乎在这间门堂中有太多被积攒遗落的岁月,连如今的太阳都没法将这里烘暖。
看到女儿过来,老王爷抬起眼,难得认真的将她从头到脚打量。唇边勾动,似乎是很满意她今日的打扮和模样。
老王爷抬手,对坐在自己下位的薛上阳介绍,“这就是小女,幼名昭昭,昭昭,这位是薛上阳,薛公子”
“薛公子好”杨晔转动身体,微微欠身。她那目光落着,不敢直视薛上阳。声音轻柔,语调平缓,既不刻意去攀熟络,也不显示疏离,恰到好处地维持着世家贵女应有的矜持和礼节。
薛上阳的视线在杨晔进来时便已留在她身上,虽然有期待,可他依旧保持着克制。他仔仔细细的把人看过,和记忆里那个趴在窗子后偷看自己的女娃影子重叠,只是同往前相比,她也多了几分的谨慎和小心。
“你也坐吧”老王爷发令。
“多谢阿玛”杨晔知礼地点头。她似乎有察觉到薛上阳正看过来的视线,只是没有反应,依旧维持着那份端庄和规矩。她走到那把被摆开最远的椅子,轻轻坐下,双手交叠放置于膝盖上,目光低垂,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保持着种恰到好处的疏离和陌生。
老王爷看着女儿这般识礼还又懂分寸的模样,他欣慰笑笑,拿起刚放在手边的茶盏,轻轻吹了吹上头漂浮的热气,满意地抿了一口茶。茶香清冽,入口回甘,恰如他此刻爽快的心情,舒畅愉悦。
外面那些不识趣又毫无见识的庶民,整日里嚼舌头根,宣讲那什么荒唐的平等,是觉得如今皇上没了,从前的礼教规矩就可不作数?以为只要手握权柄,就能凌驾于立法之上。这等言说,简直荒谬,故来规矩就是一切,礼教乃是立身正本,岂会因为短暂的时局动荡而被毁被废。
“阿玛喊女儿出来,可为何事?”杨晔轻声问道。心里渐起疑惑,照常理,家中来了外男,府上的女眷是不宜出来见面。
老王爷不紧不慢,“昭昭,你可认识这位薛公子?”
“不识”杨晔轻轻摇头。
薛上阳凝视着杨晔,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和恍惚。面前这位娴静端庄的女子,和他记忆中那调皮搞怪,灵动洒脱的影子已完全不同。她微微低下的头,脸上的笑容依旧,只是少了从前的那份肆意和张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好像一层薄纱,将她与外界隔开。自己出去几年,她是经历了什么,竟会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位薛公子今日来同我说,他想求娶你”老王爷的话一出,像一粒石子被投入安静的水面,激起层层涟漪。
杨晔的眸光动了动,眼里闪过些惊讶。身体也有一瞬间的僵住,但很快她便恢复如常,似乎刚才的异样从未发生。
老王爷的目光灼灼,他紧紧看着杨晔,好像也在等她的反应,“昭昭,你如何看待此事?”
“女儿从前未见过薛公子,也不知晓薛公子的为人和做派。女儿只知道婚姻大事,因由父母做主”杨晔的声音平稳,没一点起伏波澜。
“好”老王爷满意地站起来,他脸上露出欣喜笑容。挥了挥手,示意杨晔先退下去。
待杨晔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堂,老王爷高兴的脸上又渐渐变得凝重。他重新坐下来,以一副审视的姿态再看向薛上阳,他转动拇指上的那枚碧玉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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