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城四调】
秉城有四调,自古和丝竹。四调各相异,情意自心生。
龙虎气雄浑,莺鹂调绵延,玄武词扬抑,鸳鸯腔泣诉。
如此四调,唱遍词曲。如此四情,唱断人间。
【龙虎调·恨西风·酉时三刻】
终于雨过天晴,太阳从东山的云漫中挣扎出来,秉水便波光粼粼地环绕着小城,从别家院墙里伸出的枝条虽说已被秋风扫荡得一无所有,但街道上躺着的枯枝败叶也不能说凄楚,倒像在晒着下午的太阳。
刘秉正转过一个街角,奔走在秉西渡口旁,他穿着一件颇陈旧的袄子,叫别人看不出来他是开书店的“文人”,抹着额头上的汗,仿佛从城外赶来。他兀自走着,眼睛却像在寻找着什么,耳朵却像是在听着些什么。
忽的一阵雄浑的吼声响起:
【嗐哟——秉水深,秋风苦,硝烟起时又十年吔!衣裳薄,泥摊恶,如今何以见天明嗬!一朝骗得三生泪,永世贪得一身血呐!】
目光循着远处移去,恍然间看见渡口污泥中一群船工的剪影,顿时眼睛一亮,差点把街上路人撞倒。
他径直走向秉水西岸最靠东的那只停船,最后稳在水摊前,向那群喝碎叶子茶歇息的人中间喊到:“喂!喊林二娃子出来,叫他别苦哈哈地唱啦,他大舅找他!”
霎时人群中钻出个伶俐的小伙子,一改刚才的沉郁,招着手向他大舅跑来,还差点摔在泥里。“来了!舅你又来找我做啥?”
……
却说船边的众人,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对,不时讨论着:
“哎,你说林娃子啷个和他舅这么亲喃?我看他来好回了。”
“他屋头穷的锅都揭不开了,想不到还有人记挂着。”
“可惜呀,这娃儿以前读过几年书,学过一点书,结果后头屋头太穷了,读不成了,莫是他舅救活了他哟?”
“既然念得到字,没准还在哪拜过师,还学得唱这秉城四调。你莫说,他唱得还挺好。”
“不好说……”
“走去问下他噻?要不你去问?”
“你啷个不去问呐?”
众人话没说完,那小伙就又挥着手回来了。众人这才做罢,却没一个人敢上前问,也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
话说刘秉正这边完了事,又焦灼的赶他去书店的路,拐过西边那口子,顺着往里走五六十米,就是他的书店了,那屋子离东边的政治文化中心区的东阳路不远,不然换个地方书客指定像雨后梧桐叶般愈发稀疏,这个年代,买书钱不如买米划得来。
不料,书店边的梧桐树梢还没望到顶,店主人就知道出事了。门口竟站着一群国民政府的人,推搡着年轻女孩,走近了,还发现双方在吵着什么。
“哎,不是都把我放出来了吗?我清清白白了,这下又找什么事?”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我找你们店主人。”那个领头的说。
“找这么多次了,还来?——哎呀,他这不就来了吗?”
众人这才面向疾步走来的刘秉正,放弃对女孩的纠缠。那领头的更是直接开门见山:“我是雷敬终,兼负责秉城东城区这边的事务。你知道,我们这次再来想确认一下你们店到底有没有经人举报的违禁书和包庇□□的事。”
刘先生一脸铁青:“哦,老子认得到你,竟然还来……”
“如果不介意,就用钥匙把门打开吧。”
对方不得不照做,开门的手有些颤抖。门开了,灯被点上。官员,店主,和女孩走进屋内,屋里陈设挺好,除了一些基本的家俱,书架,对面的墙上还留有一副字画,看样子像是竹石,诡异的灯光摇曳在那乱石嶙峋上。
“你先上楼去。”店主悄声对身旁的女孩说,后者照做。
“搜!”刚一下令,屋内冷清的空气顿时热闹起来。那些属下或是直接翻箱倒柜,或是检查书目,或是寻找蛛丝马迹,如猎犬般势必要嗅探到共产党在这里留下的哪游丝之息。雷敬终本人则背过身踱着步子缓缓来到最里面一排可疑的书架前,站在阴影下,索然地翻着那些杂书,也不在意是否归回原位。
“哎!你莫给我弄乱了,这排书是分过类的。”刘店长无力地制止道,对方却已经厌倦了浏览和摆弄那排书,重新回到被灯光染得有些光泽的地板上。
一刻钟后,仿佛实在没有充分证据,雷敬终这才竖起右手,命令道“撤吧。”所有人员失望地鱼贯而出,刘秉正最后在店里待了一会,仿佛要拯救那一片狼藉,却发现回天乏术,只好作罢,唤了何晓霞下楼,一起退出来重新锁上门。
“我说怎么着,啥都没搜到吧?”刘店长有些讥讽地说,雷长官直接给他一个眼色,“你给我注意点。”说罢,仿佛不想纠缠,带着人马踏过街上梧桐树的那些落叶,空手而归。
望着不速之客远去的背影,刘秉正暗自窃喜,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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