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都在轻颤。声浪一波接着一波,惊起远处山林中的飞鸟。
“杀!杀!杀!”
前排的重甲步兵举起盾牌,盾面相击,发出雷鸣般的轰响。骑兵方阵中,战马人立而起,嘶鸣声与将士的吼声交织在一起。
十二名军士抬着巨大的酒坛走上祭台。萧景桓接过金碗,舀起一碗烈酒。
他转身面对城楼,将第一碗酒洒在地上:“祭我大晟英灵!”
第二碗高举过头:“敬我三军将士!”
第三碗一饮而尽:“此去,必胜!”随即摔碎金碗,瓷片飞溅。
十万将士同时饮尽碗中酒,摔碗之声如冰雹砸地,连绵不绝。
三十六面战鼓同时擂响,鼓点由缓至急,最后汇成一片雷鸣。
萧景桓翻身上马,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中军大旗缓缓前移,各营依次开拔。铁甲相撞的声音像潮水般涌来,又渐渐远去。最先出发的是轻骑兵,马蹄声如暴雨倾盆;接着是重甲步兵,脚步声宛若滚滚雷霆滚过大地;最后是辎重车队,车轮碾过官道的声响绵延数里。
萧景琰始终站在城楼上,看着大军逐渐变成地平线上的一道黑线。高处的冷风吹在脸上,生疼。
“粮草都安排妥当了?”他突然开口。
裴霄雪躬身:“已按陛下吩咐的安排好了。监军那边也打点好了,会按时呈上奏报。”
萧景琰“嗯”了一声,手指轻轻敲打着城墙。在众人看不见的袖中,他的掌心有一道深深的指甲印。
“回宫。”
转身时,金丝龙袍扫过城砖,带起些许尘灰。
远处,最后一支队伍也消失在了漫天尘土中。只有那面染血的军旗,还在风中隐约可见,像一道未愈的伤口,悬在天边。
天色已晚,时琛踩着青石阶上的夜露回府。侯府檐下的灯笼被秋风吹得摇晃,在他红色衣袍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他刚跨过院门,一道鹅黄色的身影便从廊下急急迎来。春桃提着灯笼,神色有几分慌乱:“世子您可算回来了,”她压低声音,“侯爷在书房等您,脸色……不太好。”
时琛皱起眉头:“因为刑院的事?”
春桃咬着唇点头,灯笼杆上的流苏簌簌发抖。
时琛望向书房方向。窗纸上映着一点跳动的烛火,像蛰伏的兽瞳。
书房里只点了一盏铜灯,时戬的脸隐在阴影里,手指叩着案上一封拆开的奏折。“刑院的事,解释。”
时琛站得笔直,影子投在身后书架上:“四十鞭已打完一半,再打会出人命。”
“出人命?”时戬突然冷冷道,抓起案上茶盏重重一放,“釉瓶碎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会不会出人命?”茶盖震得“咔嗒”响,“那是先帝亲赐给你祖父的!”
时琛嘴角绷紧:“瓶子不是那奴才打碎的,他是冤枉的。”
“奴才可认了罪。”时戬冷笑,“侯府的规矩,认罪即伏法。就算他愿替人顶罪,便是杀鸡儆猴也不能坏了规矩。你今日为他破例,明日替马夫抗税,后日为门客劫狱,大后日便是奴仆结党谋逆!”时戬袖中青筋暴起,“侯府百年根基,不是靠妇人之仁垒起来的!”
烛火“噼啪”爆了个灯花。时琛看着父亲扭曲在墙上的影子,突然道:“若那日是父亲立在刑院,便能眼睁睁看着无辜奴仆因替人受过而就死?”
“放肆!”时戬抓起砚台又硬生生放下——松烟砚,仍是御赐的,摔不得。
他喘了口气,压低声音:“御赐的不是物件,是圣眷,打碎它就是藐视天子。今日你能救一个奴才,来日天子震怒时,谁来救你?莫不说你,便是整个侯府也担不起!”
时琛没有立即回答。烛火在他眼底跳动,恍惚间又闪过刑院青石板上蜿蜒的血痕——闻礼之后背渗血的背影刺得他心底发麻。
他垂眸看着自己垂在身侧的手,指节不知何时已微微发白,又倏然松开。
“明日你亲自入宫,向陛下解释为何擅改刑罚。”时戬甩出一份礼单,“带上这些赔罪。”他抬眼盯住儿子,“那奴才不一样,你少干荒唐事。”
“我知道了。”时琛声音有几分艰涩。他指尖在礼单上顿了顿:“那打碎瓶子的丫鬟,父亲要如何处置?”
时戬眯起眼,指节在案上敲了敲:“你何时需要操心这些?调查核实后便按规矩,该杖二十,发卖出府。”
时琛喉结动了动,他出言道:“……那丫鬟年纪尚小,家中又困难,不如罚她半年月钱,仍留府中做事,日后将功折罪。”
“你倒是会挑轻省的罚。” 时戬面无表情道。
时琛对上时戬的目光,右手无意识摩挲着袖角褶皱:“若因一物而重罚两条人命,反倒显得是侯府心虚。”
时戬盯着时琛看了半晌,忽然冷笑一声:“真会替人打算。”
他指尖在案上轻轻一点,语气里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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