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吧,这些日子你多有劳碌……”
“值得。”谢闰章接过碗,指尖不经意擦过妻子粗糙的手掌。鸡汤清可见底,只飘着几片菌子,却让他喉头发紧。
谢夫人轻轻展开那匹云锦,突然“扑哧”一笑:“这料子若做成官服,倒衬得你像个新郎官。”烛光下,她眼角的细纹里盛满了温柔。
窗外,松柏的影子斜斜投在斑驳的粉墙上。
暮色初合,廊下铜漏滴答作响。
侯府梨花开得盛极,雪白花瓣随风簇动,抖落一院春雪。
时琛半跪在树下,指尖还沾着水,将洗净的梨花一瓣瓣投入酒坛。他袖口挽至肘间,露出的小臂上还沾着几点糊米焦痕——方才按一步一步按《酒经》蒸的糯米,到底没控好火候,硬生生熬成了一锅焦粥。
“世子……”春桃抱着竹筛欲言又止,“您若要酿酒,吩咐我们这些奴婢做便是了。”
时琛头也不抬:“我乐意。”指尖一挑,又将几片梨花摁进坛底。
春桃悄悄撇嘴,小侯爷这般来了兴致就折腾,最后还不是她们这些下人收拾烂摊子?不辛苦,命苦。
待时琛甩着湿漉漉的袖子去后院取泉水,春桃望着灶房那团黑乎乎的焦米叹气。忽地仿佛察觉什么,扭头看向身后。
闻礼之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下,素袍粗衣被风吹得微微鼓起。
“莫忧心,重新蒸一锅就好。”闻礼之笑着安慰春桃,挽起袖子,“火候我来控。”
春桃眼睛一亮,刚要道谢,却见闻礼之望向世子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等糯米蒸好晾凉,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个油纸包,将几片淡黄色药材撒进时琛那坛半成品里。
“这是……”春桃迟疑。
“紫苏籽。”闻礼之向春桃晃晃油布包上的标签,解释道:“养胃的。”
春桃恍然大悟。前几日深夜,世子胃疾发作,疼得在榻上蜷成一团,侯府下人乱作一团。
“文砚哥总是这般细心。”春桃忍不住赞叹道,看着他将最后几粒紫苏籽仔细埋入酒坛,“连奴婢都没想到要往酒里添养胃的药材。”
她望着闻礼之仔细埋入紫苏籽的修长手指,心头突然一酸。这人记得世子的病痛,却从不提自己被世子折辱时的难堪。
“文砚哥……”春桃声音发紧,“你总是这般……”余音在舌尖转了一圈,终究化作一声叹息。
闻礼之闻言只是浅浅一笑,指尖轻轻拂过坛沿沾着的梨花瓣:“不过是些小事。”
倒是一语双关。
三更梆子敲过两遍,时琛仍坐在梨花树下,脚边歪倒着几个空酒罐。月光将白瓷映得发亮,里头残存的几滴果酒正顺着罐口往下淌。
时琛仰头灌下最后半盏,甜腻的梅子香混着酒气在喉间烧灼。他惦记着他新酿的梨花白,酒却得待几日才开坛,只得拿些果酒解馋。这酒入口清新柔滑,倒像极了近日朝堂上那些绵里藏针的争执。
父亲下朝后回到侯府时铁青的脸色又浮现在眼前。那帮清流大臣们跪在殿前高喊“新政苛税”,而肃王的人马却在边关等着军饷……时琛忽地捏碎飘落到掌心的梨花,汁液沾了满手。
“世子,更深露重……”小厮捧着披风欲言又止。
“滚!”时琛突然扬手砸了酒盏,“都滚!”
那小厮逃难似地离开,刚要走就被时琛叫住。
“叫闻礼之来。”时琛烦躁地说。
小厮抬眼,月上中天。
他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好抓紧退下。
半晌后,闻礼之踏入庭院。
月光下,那袭单薄衣衫显然是被匆忙披上的,衣带系得松散,未束的长发用一根麻绳草草挽在脑后,倒比平日整齐的装束多了几分生气。
闻礼之刚要跪下行礼,就被时琛用酒壶指了指石凳:“喝。”
瓷碗里琥珀色的液体晃出涟漪。闻礼之垂眸啜饮一口,酸甜的果香立刻缠上舌尖——是今年新酿的桑葚酒,入口温润,却暗藏后劲。
“比起你们江南的软绵货色如何?”时琛支着下巴,眼底映着碎月。
“江南酒如春雨,此酒似秋霜。”闻礼之将碗轻放回案上,“初尝不觉,转瞬入骨。”
“好个‘转瞬入骨!’”时琛突然倾身掐住他下巴,将剩余的酒液直接灌进他口中,“那你说……是本世子的酒烈,还是你文砚的性子烈?”
酒液猛地灌入喉中,闻礼之猝不及防呛住,偏头剧烈咳嗽起来。他肩膀震颤着,几滴残酒从唇角溢出,顺着下巴滑落,在衣襟上洇开深色的痕迹。手指下意识攥紧石凳边缘,指节都泛了白。
“世子,”闻礼之哑了嗓子,“您醉了。”
“我没醉!”时琛猛地上前,眼前却一阵天旋地转,踉跄着往前栽去。
闻礼之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手臂刚环上他的腰,就听怀里人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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