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桐懊恼昨天睡得太死，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陈平安情绪不高，嗓音像跑调的二胡低低说：“没有，之前也是我梦游，没有别人。”这略微牵强的解释。

    史桐哦了一声，看他神色恹恹，正巧这时上课铃打响，她没再发问，扭过头认真听课。

    晚上乜宅上演着与平常大相径庭的一幕。

    乜竹这种能拖就拖，偷懒点子最多的人竟然破天荒的认真练功了。主要还是受昨天的刺激，决定努力练功，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当然……还有别的小心思。

    她面上不显，脑子里充斥的却是潇洒天才挥剑斩春风，大家都崇拜敬佩的情景，但事实上，大家只看到了绵软无力提剑的手和不规范的动作。

    秋梧女士清咳两声，想着委婉的措辞提醒她。

    “手上力度不够，基础薄弱。”直接说出来，真不愧是小菊。

    乜竹羞的面皮泛红转头瞪她一眼，而后顿了顿，歪头浅笑虚心求教，双手奉上木剑“请。”

    对方做完标准示范，走过去把剑塞回她手里，手把手教她。手背传来的温热还是不太习惯，乜竹微微仰头，眼皮滴上了凉凉的东西。

    是雨水……

    两人走回檐下，看着在地上晕开的雨滴，“天公不作美啊。”乜竹略感惋惜，背着手用剑鞘一下一下轻轻敲着脊背。看着水洼，眉头一皱忽然想起什么，嗖地窜出去，隔着雨雾喊：“小菊，衣服没收，快拿！”

    洛菊跑过去，只拿了三四件上衣，并不是想偷懒，而是小竹这个人形衣架承担了所有。

    肩宽的可以支起整个地球了，她讲冷笑话，逗得洛菊忍俊不禁。

    关上门隔绝令人烦闷的雨，两人在客厅边整理衣服边看电视，没注意到手机上一条条的信息。

    雨中来雨中去，雨中掺着粘腻潮湿的奇异气息。路灯电线裸露在外被雨水淋到，‘滋滋’几声，闪了几下，发挥它最后的余热后，彻底坏了。

    五公里外的墓园中，赵晓梅衣着简朴，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怀抱着菊花花束停在一处无字墓碑前，被一束包装简单的白色洋桔梗灼伤了眼，蹲下身直勾勾盯着它，好似这样它就能凭空消失。

    不知多久，赵晓梅哼笑一声，不再管它。双手轻轻地把手中花束放在洋桔梗另一边，从菊花里揪出些小黄花，均匀放置在石碑四周后，掏出一方碎花手帕细细擦着石碑。

    做完这些后，她屈膝坐在地，面，双臂抱紧腿，从侧面看像是在母体内婴儿的姿势。

    尽管平时给人的感觉是理性可靠的大人，在此时此刻也不免展现出孩子气的一面。“妈妈，你……还好吗？”她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声音干涩。

    没有声音回答她，她伸出手指拨弄地上的黄花，接着说:“今年我也很好，棣棠也是。”

    简单的问候，长久的沉默后，她慢吞吞吐露发生在她身旁的故事，比如认识了新朋友，和老朋友更亲密，等零零碎碎的琐事。

    沥沥细雨合着不为人知的缱绻眷恋，在万物心中留下印记，那印记不会消失，等明天、等下一刻、等未知以后凝固干涸。

    晓梅突然卡了壳，感到右手心一股刺痛传来，慢半拍举起透出诡异红气的手，木然看了一会清醒过来，才明白这显而易见的，阿玉出事了。

    她猛然站起来冷静割破指尖，用力挤压酝酿出血珠融进红绳，空间扭曲一瞬即逝，只留下歪斜的雨伞，和隐隐闪光的石碑。

    数颗粗壮树根杂乱无章地盘踞在破旧不堪的木屋，呼呼灌风的屋顶，房内左右两边分出树藤缠住阿玉手腕，她被吊在半空中，满身脏兮兮的泥土，面色因惊惧而惨白，只一双眼睛默默泛着水光，五指以诡异的姿势扭曲，食指上翻，中指下掰，顺着指向往下看，那块镜子摔进泥泞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