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仿佛有水滴落在新生的芽儿上。
诺缇倏然睁眼,映入眼帘的是阴沉的天幕,没有太阳,也没有月亮,细看只有灰与白的噪点。
他眨眨眼,困惑地想:难道他还在浅滩吗?
动动手指,摸到的是一把浸过水的软烂。
哦……是胭脂镜,低下头后视角变换,他看见羊蹄没入池塘,被脑花似的胭脂镜簇拥着。
精神触须随着触碰下潜,链接起了周围的一切,他恍然大悟。
这是他的神国。
最初,他的灵魂之渊只是一座载着枯树的孤岛。
接着,他的新郎,耶撒莱恩,在他体内栽下了一颗堕落之种。
他想复仇,堕落之种吃掉了獬水之兽。
他想去看海,堕落之种吃掉了娜西,颂海协奏,或许还有几条熔岩味的鲨鱼。
他想保护大家,堕落之种吃掉了血石之父……
最后,他的神国长成了眼前这副模样。
小小树苗出落成了参天大树,傲然挺立于神国中央,树冠似流泻的月光,枝叶似透明的水晶,主干脉络中仿佛流淌着璀璨的星河。
根须在地底交缠出虹光,发光的菌丝向四面八方延伸,出落成一株又一株诡谲又美丽的深渊植物。
仿佛深渊一隅。
耶撒莱恩引导他将自己的神国构筑成了完整的深渊生态,若是浅滩和深槽中没有污染和污秽的存在,恐怕这才是深渊原本的模样。
而他的意识徘徊于此,多半是因为他质疑了他的本源。
种下善因结善果,埋下祸根得恶果,这应该是他的本源。
可现实往往并不会按他所希冀的那般运作。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诺缇抱着羊蹄坐在胭脂镜栖息的池塘里,埋入膝弯之中,喃喃自语。
……
树屋内。
还在沉睡的小魅魔双臂环绕羊蹄高束在胸前,似羊羔般蜷成一团,忽然睁开了眼睛,微微撅起嘴唇,娇娇地吐出一个音节。
“饿。”
耶撒莱恩坐在一旁的躺椅上,不用看也知道他的意识还未回归,现在正在凭本能摄食。
他几乎是像刚刚出生的羊羔般颤颤巍巍爬起,缓缓翻身下床,偏着脑袋幽怨地看向自己,又乞食道:“饿……”
像是多了一只娇纵的小宠物,耶撒莱恩暗暗腹诽,面上还是哄道:“亲爱的,想吃的话自己来拿。”
“唔……”小魅魔哼出不满的鼻音,鼻尖一耸一耸,循着食物的香气向玄关投去目光。
小羊蹄子刚踏出一步,就被阴影中潜伏的触手绊倒。
“咩——”小魅魔惊呼一声,跌入祂的怀里,羊蹄在空中扑腾了一阵,无神的红眸困惑地眨着。
耶撒莱恩是故意的,祂可不想让小魅魔吃那些堆积在门外信箱里的信件。
祂会亲自喂他的。
……
阿庇斯城树冠顶端网巢。
虫王离开网巢已有十六年时间,在这时期内斯卡为首的虫嗣们每日打扫灰尘,清洁网巢,网巢内干净得很,除了一樽稍显气派的王座外没有什么家具。
虫王此刻陷没于虫嗣们为祂编织的王座内,白玉眼珠无法闭合,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入口处,静待着祂的访客。
离耗尽惰性还剩二十天时间,祂面上对保王派表示自己已经找到了延长寿命的方法,暗地里则找好了继承人。
原型为蝎的个体,被祂命名为了“普莫诺”。
当那抹冰冷的黑色出现在视野里时,虫王便唤出他的名字。
“普莫诺。”
普莫诺神色冷淡,他一向与虫王不和,每次被唤出名字时,总像是对方抓起了一个培养皿,不带情绪地审视着里面的实验样本。
这次,那两根青白触须微微摆动,传递出禅位的信号,捕捉到其暗示的普莫诺不禁一哂:“虫王……呵。”
“一般人类学有介绍过古往今来的君王,有的暴虐成性,有的兼爱天下,你却两者都不沾。”普莫诺似看出对方让位的意图,毫不留情地讥讽道,“倒不如说,你不配为王。”
虫王没有否认。
祂最初是“乙”,全名为“实验蚂蚁乙型样本”。
祂是研究所唯一成功与深渊共存的样本,是实验计划的一环,工作步骤的一步。
祂的“命名”是为了找出能与污染共存的物种,所以祂漫步于星球之上,命名祂所相遇的每一种事物。
完成使命后,祂应该停止机能。
祂不像其他深渊那般借助信徒们的信仰长久活下去,因为祂没有本源,也就无法获得惰性来源……祂和那些无法凭借自身产生惰性,需要掠食其他生命惰性的污秽毫无区别。
但祂没必要那么做,祂诞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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