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着窗子，迎面撞上他，忙弯腰赔不是，“小少爷，对不起！”

    渝北摆了摆手，郎润的嗓音很平和，“没事，下次注意些。”

    越过两人，下楼往书房去，眉头微微收聚一下，又折返回去从房中拿了自己的一副眼镜，度数虽然不高，离了它也不行，顺手又抄了桌面上的《新青年》，报社要他尽快撰写完明日的报道，在明早七点就要准时刊登，现在的老爷们心思毒的很，去报纸上看看时政，知道百姓缺什么，就要猛涨价。

    渝北心里清楚得很，他亲手整理出的资料却反倒成了刺向百姓的一把尖刀，心里着实悔恨，便不再负责政商两方面的，报社把他分去了租界那边的，让他写点姨太小姐们好看的英国佬，渝北知道租界本就是一大耻辱，但若是能让女子学到那些新鲜思想，也算干了件实事！

    去厢房里拿了把黑伞，是渝鱈前些年从英国带回来的，比油纸伞耐用些，就是少了很多韵味，渝北撑伞出了渝宅，管家拦不住，本已经落了匙，但这又放人走了。

    顺着朝月路，走到了丁字路口，走上那条岔路，抄了近道很快到了租界边上，原本是不放国人进去的，但革命胜利后被收回，那道铁门也只是形同虚设，只要谨慎些就不会出乱子，渝北握着黑伞的手紧了紧，在十字路上伫立凝望着面前的洋楼，敲击钢琴的声响从玻璃窗传出。

    渝北手持相机，就成了最直接的门票，收起伞靠在门口，步子很急，两条欣长的手臂前后摆动着，衣襟蹭着衣襟，额角渗出汗珠，阶梯音乐厅内，舞台上只亮着一盏大灯，渝北眼瞳陡然骤缩，缓缓抬起相机，对准舞台上的两位舞者，维也纳舞曲奏响，那名男士朝观众微微鞠躬，身上是平整的燕尾服，缓缓抬手，女士挺胸仰头，动作轻柔却带着一股韧劲。

    这段摩登舞里两名舞者都有着优秀的音乐感觉和舞蹈感觉。那名男士引带时，用的是脊骨与经脉间的巧劲，并不用脚踝的寸劲，而是柔和的给力，以此给人以优雅轻快的感觉，渝北按下快门，记录下这一刻，唇角弯起，在观众的掌声中回神，厚重的幕布落下，渝北走出音乐厅，翻看着相机里的相片，删删减减只留下两张。

    渝北叹了口气，如果能拍到那名舞者的正面照就更好了，但也只是想想罢了，观众从出口涌出，渝北没拿到自己的伞，只能停在一边等待人流殆尽，人群中忽而传出一声尖叫，又是三两句恶毒的咒骂。

    等到都走完，渝北才知道他们在喊骂什么，自己的伞倒在人群中，又被踢到了屋檐下，渝北没有去捡，没有必要，因为它已经散架了，自己也回不去，相机里的胶卷不可以浸水，回家的路又太远，衣服湿了也就湿了，胶卷不行。

    渝北靠着墙面慢慢滑下，被倾斜的雨水打了一脸，发梢还挂着雨珠，他晃了晃头，起身走进音乐厅，低着头没有看路，径直撞进一人怀里，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他的视线，映入眼帘的是别在胸针上的一朵白玫瑰，花瓣里还集着两点水珠。

    渝北不稳，被那人的手腕抵住了腰，头顶传来一声带着清冽疑问的问好，“Evening? Your Excellency.（晚上好，阁下。）”

    【珠帘墨画】

    渝北侧过视线去，身前的英国人长的太美了，每一寸肌理都由名匠雕刻出，金色发丝被发胶固定在脑后，露出窄平额头，高耸的眉骨下一对氤氲雾霭的灰蓝眼眸，盯得渝北心直发慌，他抬手摆在胸前，向后退了一步，“sorry……”

    “Sorry?”英国人松开了他，一手放在腰后，另一只手摊开朝向音乐厅内，“Your shirt is soaked, please allow  to take you to ge into a dry outfit. Would you？（你的上衣湿透了，请允许我带你换一身干衣服。可以么？）”

    渝北蹙起眉，他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些信息，渝北不像渝鱈一样留过洋，他的国文教师曾简单教过一些，但他忘的差不多了，出于礼貌，他跟着这名舞者去了后台。渝北扫了一眼，有三两个华人面孔，一位身着蓝灰学生服的小姐走上前，两个麻花辫搭在肩上，很有礼貌，“先生，这里不允许拍照。”

    渝北双手压上胸前挂着的相机，“我……不是来拍照的。”

    那位小姐抬眼瞥了他身前的英国人，“Sir, did y hiin?（先生，是你带他进来的吗？）”

    “Blithe！I''''ve been looking for you for a long ti, oh! Is he your buddy?（我找了你很久，他是你朋友吗？）”刚刚在台上的那名女舞者走上前，拢了拢身前那件风衣，两三捋湿发贴在脸颊上。

    Blithe点点头，和穿学生服的小姐说了两句话，渝北只见她的表情不太好看，但在那人的恳切要求下，又舒展了紧皱的眉，“记者先生，Blithe先生要我带您去换件干衣服，请跟我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