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亥时已至，御霄阁后院鼾声四起，李爻打着哈欠站起身。

    耳耳不知何时溜回了院子，肚皮朝天，短小的四肢抱着自己的大尾巴躺在秋千上睡得安稳，李爻折了葡萄枯藤，好奇凑近，手欠地戳着小东西鼓囊囊的腮，见它抬着前肢扒拉，忍着不笑出声。

    “在笑什么？”

    “耳耳这腿也忒短了。”李爻应着，回头循声望去，只见陆长安身披月华站在光影间，一时竟忘了挪开眼，怔怔地问，“你没事了？”

    陆长安点着头走进，看着他一脸认真：“抱歉，因为我的事，”他昂头去看毛蛋似的月，“你若是现在出城还来得及，不然怕是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

    李爻觉得莫名好笑，腿就长在自己身上，走与走不过是自己一念之间，迷了眼看他：“今日城门已闭，既你无事，我明日赶早便出城去了。”

    陆长安垂着眼眸，手微抬，屋内灭了的灯芯“噼啪”作响，烛火逐渐亮起，驱散了他身后的影。

    “这招很简单吗，怎么谁都会？”李爻好奇歪头去看，“怎么做到的？”

    “你将灵力凝在指尖试试。”陆长安轻声道。

    李爻甩着手，摇头道：“没什么用啊！”说话间，一粒火星冲着耳耳弹去，吓得李爻伸手握灭，长呼出一口气。

    “要不，我替你算上一卦？”

    李爻觉得陆长安许是与自己没话找话，正琢磨着如何找个契合点开口道谢，忙摆手：“就你那卦，瞧着像是用命算的，不敢不敢。”他见不得腻歪的场景，想着两人安静待着便好，方才叶烬羽已经千言万谢，这又要来，他着实架不住。

    他仰头看着树杈间破碎的月，忽然有些笑不出来。今日将离分明是不满他拒绝出城的，可他却猜不出为何，若是因为青姨，那紫檀夫人的话又是何意，还有自己捡到的那只一模一样的耳坠又是何意？如此想来将离近来的言行也与他先前所熟悉的有所不同，他隐约觉得将离有事情瞒着他，而且不像是小事。

    “你戳她做什么？”陆长安看着他，莫名其妙冒出一句。

    “什么？”李爻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忽然被陆长安的声音打破。

    “我看见你戳她了。”

    “我没戳她，你看错了。”李爻看着他指向自己手中的枯藤，忙甩进一旁水缸，拍着手，“村里说书先生说‘其状如鼠，兔首麋身，以其尾飞’，我只是好奇它是怎么靠这条大尾巴飞起来的。”又伸出一指去挠耳鼠的肚皮，冲陆长安咧着嘴笑道，“真是可爱。”

    他话音未落，夜幕忽如白昼亮起，两人同时眺望去，一阵惊雷在众人耳畔落下，蜷缩在秋千上酣睡的耳鼠浑身一震，跌落在地，漆黑的双眸倏然睁开，四肢并用地跑向陆长安，攀着他的身子落在肩头，长耳藏在背上，缩成一团。

    “这是有人在渡劫？”耳耳声音哆嗦，想来是吓坏了。

    怎么可能！陆长安眉头紧蹙，怔怔地望向电闪之处。

    耳边“咚”一声脆响，再去看李爻，这人双膝着地跪在院中，手合十，一脸虔诚，口中振振有词。

    “你这是在做什么？”陆长安不解道。

    李爻示意他们安静，压低声音冲耳耳招手：“丫头快过来。”

    耳耳从陆长安的肩膀跃下，眨眼功夫化作人形，被李爻扯过，要她一同跪下。

    “天有异象，必定是谁家老祖正在渡劫，此时灵力充沛，正适合你这样的精怪吐纳修行。”他戳了戳耳耳的脸，急道，“快吸。”

    耳耳努力憋了口气，将自己的脸撑得鼓鼓的，耳旁却传来李爻的振振有词：什么奇遇机缘美娇娘暴富云云。她终是吐了气，满脸嫌弃，拍着裙摆上的灰，小跑着躲到陆长安身后。

    “好好一个人，莫不是被雷劈坏了，还不如耳耳我正常。”

    被杏树枝丫分裂的月华，斑驳地洒在李爻身上，陆长安恍惚间觉得有那么一瞬，似是故人来。

    “你以为我是在求飞升的老祖吗？”李爻睁开一只眼，看向陆长安，又将视线挪到了躲在他身后的耳耳，“不，我是在求围观老祖飞升的众仙家。”

    “谁问你了。”耳耳一双长耳耷拉在脸颊旁，前肢紧紧捂着耳朵，想来着实是被那一声惊雷吓得不浅，“耳耳好心告诉你，万年前的九重天上就没有神了，幸存的陆地仙君也大多隐世，就算有人有妖渡劫，也不会选四方城这样妖人仙共居的混淆之地。”她用她的小爪子蹭了蹭陆长安的衣摆，“他怎么连这些都不知道？”

    “快下雨了，回屋。”陆长安面无表情转身回屋，寻了处视野正对着屋外神神叨叨的李爻坐下。

    耳耳跑到李爻身旁拽着他要往屋里去避雨，两人拉扯几回，李爻终究是拗不过耳耳，与他一同迈过门槛时，身后“哗哗”一阵，大雨倾盆，似还夹着阵阵匆忙脚步声，离小院越来越近。

    御霄阁通往小院的长廊，九曲十八弯，脚步声虽至，但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