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沿街的窗户外传来熟悉的吆喝声。
李爻起身伸了个懒腰,随手抓了挂在椅背上的腰带,胡乱套了鞋,撑着木栏翻身跃下,追着那不停摇着拨浪鼓的走货郎奔去。
村子本就小,人烟稀少,房屋错落,道路狭隘。
他与青姨又是后来的人,住的自然是村中最为偏隅,他们的屋子百步内莫说摊贩,就是距离街坊邻里的屋子也甚远,只是偶有货郎背着卖剩下的,来此处碰碰运气。
“李修一,你要死啊,又不好好走门。”声音还未落下,便瞧见一盘发妇人抓着锅铲从屋里冲出,对着街口李爻远去的背影怒喝,“臭小子你赶紧给我滚回来。”
“就回就回,青姨你等我回来吃饭。”李爻随口应着,连头都未曾偏过半分,那脚下的步子好似迈得更大了些,只一个劲朝货郎的背影招手,急喊道,“卷哥等等我,你别走这么快啊!”
卖货郎本走得不快,听到有人唤他,脚下明显提了速,可奈何货箱沉重,没走几步,便觉身侧有风掠过,定眼瞧去,正是一路追来的李爻,来不及招呼,又觉货箱被人扒着就要往地上坠去。
“诶诶诶,莫晃莫晃,”货郎屈膝卸下身上的货箱,护在怀里,“猴急什么,慢些慢些。”
“卷哥,你好久没来了,这次可是又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李爻扒着货箱,那模样要将自己埋进去一般。
卖货郎一手护着箱子一手试图将李爻推离自己的货箱:“都是些寻常的玩意儿,李爻你离我和我的箱子都远一些。”
“卷哥,别这么见外啊!咱俩这关系,谁跟谁。”
“别套近乎,你,诶,别抢啊!”卖货郎手中护着的箱子还是被李爻抢了过去,无奈只得任由他翻着,卷哥叹着气,又不甘心地强调着:“你别给我翻乱了,不赊账啊!”
“不赊账不赊账,这次绝对不赊账。”
李爻瞧着瘦瘦弱弱,手上力气却不小,卖货郎的担忧溢出眼底,他的货箱不过是木板几块,若是任由李爻这么晃着,怕是就要散架。
“你慢点你慢点,别弄坏了。”卖货郎蹲在一旁干着急,手上动作亦是乱七八糟,挡也不是,拦也拦不住。
货箱里一层层整齐摆着各式有意思的玩意儿,李爻拿拿这个,看看那个,手上忙得不行,嘴上也不见空闲:“卷哥,你不老实,说实话,你这货箱子里那么多花瓣,可是背着嫂子去了什么快活地?”
货郎红了脸,也顾不上李爻东摸摸西碰碰的手,着急忙慌地解释:“你莫要胡说,此时正值建木城桃花盛放。我从建木城进的货,这自是建木城的花。”
李爻不过是随口一句打趣,哪里去探究货郎到底是不是真心。他抓起一串挂穗,扭头打断货郎结结巴巴解释的话:“这是什么?”那是由七枚铜钱串成的穗,他放在手心细细盘看,片刻道:“这个我要了。”说完起身,转身离开的步伐格外自然。
“钱,”货郎顾不上地上被翻乱的货箱,一步跨过,手按在李爻肩膀上,另一手掌心摊在他的眼下,“十文。”
“你来这穷乡僻壤打劫了?”李爻抓着七曜钱的手朝身后一背,摆出一副要钱没有的模样。
“穗上已挂了七枚铜钱,我只收你三文,打劫这话从何说起。”
耳边隐隐有阵马蹄声传来,由远渐近,再近又添了种玉石轻撞的声响,清脆悠扬,李爻下意识抓着货郎躲闪至一旁,脚步才稳,一辆被厚纱盖得严严实实的马车擦着两人身侧驶过。李爻本想破口大骂几句,待瞧清那车马夫座上并无一人,只挂了一盏灯笼,灯笼下悬着一个玉铃铛,古怪异常,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即使是乡间小路,见了两大活人也不知减速,简直丧心病狂。”货郎看着好不容易整理好的货箱被蹭倒在地,气得急追了几步,“世风日下。”
“这车驾得好生霸道。”李爻饶有兴致地看向叉腰破口理论的货郎,“你也很是霸气!”
货郎瞥了眼李爻不住摇头,嗤之以鼻:“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若不是你拽着我躲避及时,今日咱俩就得躺在这石子板板上了。”
李爻忙笑着点头附和:“是是是,卷哥教训的是。只是那寻常穗子也不过一文,你这三文不也还是要多了。”
“你小子是不是忘了,上回赊的账,还没结清呢!”李爻的话风转得生硬,货郎皱着眉将注意力从远去的马车重新回到李爻身上,摊着掌心的手又抬高了些,用眼神示意他这次是跑不了了。
李爻叹着气,满是不情愿地从腰间摸出三枚铜钱,一枚一枚数给货郎:“喏,两清了。”
货郎看着手心的铜钱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拍脑门想起,自己方才明明要的是十文钱,再抬头去看,已经不见他的踪影,只得抻着脖子对着空荡的街道喊了句:“兔崽子又赊账,这次欠我七文钱,给你记账上了。”
李爻躲在门后,脸上笑得灿烂。他从门缝中朝外看去,见那货郎背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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