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
要不是隐约能听见海浪声,能感觉到迎面扑来的晚风带着又咸又湿的气息,陈默真会怀疑梁景仁说带他去看海是骗他的。毕竟这座城市到海边的距离可不是一辆摩托狂转一两个小时就能抵达的呢。
“喏。”就在陈默闭上眼想更清晰地感受海的气息的时候,梁景仁给他递来了一根棒棒糖。
陈默接过棒棒糖,转头微微仰起下巴,问:“干嘛给我这个?”
“这不是怕你低血糖晕过去吗?我可没带宝宝安全带,你要是晕过去我怎么载你回去呀?”梁景仁哈哈笑道。
陈默抿了抿嘴,默默撕开棒棒糖包装袋,把棒棒糖塞进嘴里。
甜……甜得要死的草莓甜味剂味……
陈默不禁想:自己以前真有这么爱吃糖吗?不然怎么会想到撒谎说自己有低血糖?
哦,对了,是在被陈大祥收养后转学的第一周,他带糖上学被老师发现了,陈大祥给他转的好学校校规很严,老师立马就打电话找家长了。
刚满十岁就丧父又丧母的陈默可怜兮兮地说自己一直患有低血糖,没想到竟真博得了陈大祥和老师的同情,他们都信了。
陈大祥不带一点怀疑,甚至给他买了许许多多的糖。客厅里、餐厅里、厨房里、书房里、浴室干燥区里几乎都摆了果盘和糖盒,就连厕所这个地方陈大祥都考虑过要给挂壁纸巾盒弄个隔层放糖。
毫无疑问,这整个别墅的糖果都属于陈默。而梁景仁初来驾到那天擅自拿来吃的是他的棒棒糖、他的所有物,因此陈默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不爽——非常不爽,这跟梁景仁身后那八个壮汉和陈大祥凝重的脸色一点关系也没有。
说来,陈大祥到死都不知道他的“低血糖”是假的,而梁景仁虽然调查过他、戳穿过他九成的谎话,但对于他的身体状况却不甚了解。
陈默其实可以向梁景仁坦白,他知道梁景仁不会计较他的谎话,因为他在梁景仁心中早就是一个“小撒谎精”形象了,多一个谎少一个谎差不了多少,梁景仁一样对他好、照顾他、给他兜底——
初二时他挂着伤药、闹着让梁景仁找人去教训跟他吵架打架的家伙,后来他知道梁景仁是找人去堵了那人的路、把事情问了个清楚,然后一群壮汉在巷子里替最先手贱抢人家新钢笔还弄断人家钢笔笔头的他鞠躬道歉。
不仅如此,他们还赔了钢笔、请人吃了辣条,这才让对方第二天上学主动找陈默道歉。
梁景仁还想方设法地联系陈默当时班级的老师送礼,老师不收礼,他就换种方式给班级捐书捐物、提供大食会全班份量的零食,嘱咐小弟们在暗中给陈默平息人际祸乱。
这也是陈默愿意跟那帮小弟学、喊梁景仁“仁哥”的原因。
如果他现在坦白了“低血糖”其实是他撒的千万个谎中的一个,最大的变化可能是别墅各个角落的糖果会被撤掉,不过这对陈默而言毫无影响,因为他真的很少很少很少拿那些糖来吃,倒是梁景仁坐在客厅里时不时会吃上那么一两颗。
但是,一想到对他无心插柳的谎言浑然不知的梁景仁还会像今天这样突然给他递出一根棒棒糖,陈默就觉得很有趣。
所以这个谎他打算撒一辈子。
“陈默,你会怪我抢走你的东西吗?”
“嗯?”陈默取出嘴里的棒棒糖,问,“你抢什么了?”
梁景仁低着头说:“陈大祥的公司、财产……”
这时,陈默说了一句话,一句非常非常非常无道德非常规的话——他在和梁景仁一同吹着夜幕海风的那个晚上、在陈大祥下葬的那个晚上,揶揄了待他十足好的养父:“你拿去吧,我才不要舔狗的东西。”
“啊、啊??”
见梁景仁这么惊讶,陈默还觉得奇怪,“你不是知道吗?陈大祥是我妈的舔狗备胎啊,他床头柜上还摆着小时候跟我妈青梅竹马的照片呢。”
说完舔了口甜到腻乎的棒棒糖,陈默咂咂嘴,又继续说:“他们一个两个都是恋爱脑,陈大祥自愿当接盘侠,我妈呢,还真信得过他,周末把我往陈大祥家一塞,转头随我爸去了,真无语。”
陈默还在心里想:幸好亲爹是因为车祸这种不可控事件走的,不然更无语。
梁景仁似乎也没多少道德,听着陈默吐槽他死去的亲爹妈和陈大祥,他笑了,笑到耸肩,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然后他小小地吐槽了陈默一句:“你以后可别长成恋爱脑了。”
“我才不会呢。”陈默傲气地昂了昂头说,说完又把棒棒糖塞回嘴里。
二十二岁的陈默抱着一束玫瑰回到别墅,此时太阳已经完全下山,别墅门窗全部漆黑一片。
他没有叫外卖买饭,也没想自己做点什么吃,他就坐在寂静的客厅里、坐在沙发上吃起小茶几果盘上摆放的糖果。
——据说甜味与鲜花一样有治愈心灵、使人心情变好的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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