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渐冷,方晗萧脖子上一条白色围巾和灰色风衣随风飘动。
偶尔落叶飘落于他的肩头。
他默默放下手中的白菊和洋桔梗,坐在地上擦拭着黎松予的墓碑。
墓碑上黎松予的头像还是两人一起拍的。
图片里,黎松予一身白色衬衫,还打了个领带,半长发扎了个小辫披在肩前。他没有戴眼镜,左耳的耳坠也摘了,鼻尖的痣很明显,他勾唇轻笑。
像是笑着和这个糟糕的世界告别。
那时候的黎松予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暗涛汹涌。
心理医生跑了一个又一个,抑郁症依旧没有好转。
每天都浑浑噩噩的,像是失了神智的木偶,又常常在半夜惊醒,使得方晗萧经常留宿在他家看(kàn)着他。
在黎松予离开前,方晗萧和他一起出去旅游过。
约的地方是海边,黎松予本来是打算爬山的,但奈何他体力不好,只能爬一些矮山。
那年盛夏持续得久,大概直至九月中旬才结束。
那时是八月夏末,却又不失六月盛夏的氛围。
旅游区到处人山人海,有的人揣着椰子悠闲的晒太阳,有的人因为一些日常琐事大吵大闹。
海边也有一所中学,海棠二中。
和黎松予他们的高中很像。
他们刚到的时候,中学附近的网吧。一个教导主任在一群中学生身后奋力追赶 。或许这就是青春,大树枝繁叶茂,却怎么也挡不住当空烈阳。
黎松予看着这一幕,不禁想起他的高中时代。
那时候他的座右铭是:
[陈春杳杳,来岁昭昭。]
黎松予身后的方晗萧见着他愣神,还以为他仍停留在那段记忆没走出来。
刚想上前安抚,黎松予突然回头。
“晗萧,东西我也拿点吧,我身体没问题。”说罢,黎松予就伸手接过方晗萧手上的那一袋衣服。
方晗萧瞧他这没事人的模样,也算是放下心来,低头勾唇轻笑。
“好。”
海边。
黎松予在沙滩上写字,写了他和方晗萧的名字。
那时候,方晗萧还在心里庆幸。
幸好黎松予把他忘了。
那个下午,黎松予玩的不亦乐乎,方晗萧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总是在抽痛。
或许他知道吧。
黄昏时,黎松予背对着方晗萧站在海岸边,任凭浪潮拍打他的脚踝。
落日余晖照过他的身体,从他身后看,像是给他整个人描上了一层金色边框,两人像是不在同一个次元。
黎松予静静站在那看了一会风景,海面被夕阳照的变了色。
半晌,黎松予转过头看着方晗萧,勾唇一笑:“晗萧。”
方晗萧被他喊的一愣,张张嘴刚想回一句“怎么了?”没等他回答,黎松予就开始了下半句。
“你说,大海会不会等风?”黎松予道。
那天黎松予穿的是普遍的白T恤和短裤,白T恤有些长,刚买的时候买大了,现在穿在他身上,像是穿裙子似的。
那时正好一阵微风吹过,摇动衣服下摆朝着一处地方吹去,披散的头发也随风飘摇。
黎松予的那句话方晗萧没有回答。
黎松予扭头看见方晗萧默不作声,摇摇头叹了口气:“算了,我们去吃饭吧,我好饿。”
方晗萧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淡淡嗯了一声。
两人吃了一顿海鲜,凌晨又去吃了顿烧烤夜宵。
次日就驱车回市了。
接着就是黎松予的葬礼。
那天几乎他们的共同好友都来了,亲戚那边就只有黎松予的父母和姐姐。
主办方是方晗萧。
那天的方赫淼还不知道哥哥为什么哭,只知道这一桌的菜很好吃,那天哥哥给他穿的衣服也很好看。
葬礼结束后,方晗萧送走众人,一个人留在那大堂,抱着骨灰盒又絮絮叨叨了好久。
他这人生来就很唠叨,换句话说就是天生的“男妈妈”。
从黎松予被他从小唠叨到大,经常说:“方晗萧!你少管我!”
但玩归玩闹归闹,黎松予很幸福有一个人能管着他,当然也不单只是方晗萧管着黎松予。
两人一起面对面写文的时候,写着写着没灵感了,也会蹲在一起想,那时候他们俩的作品可以说是共同完成的。
被人读懂是世界上最大的幸福。
黎松予经常这样想。
他很幸运,有一段打不散的友谊。
起初,黎松予决定自杀时,方晗萧也劝说过。
但黎松予那么乐观一个人,要不是被逼急了,怎么会那么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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