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上，千盏花灯如星河倾落。

    上官家女眷们戴着精巧的面具，随人流缓缓前行。老夫人握着上官扬的手，指着最高处那盏琉璃走马灯笑道："扬丫头猜猜，那灯上画的是什么典故？"

    灯影流转间，金戈铁马的剪影映出霍去病封狼居胥的英姿。上官扬刚要作答，三妹上官莺已抢着道："我知道！是霍将军大破匈奴！"

    "莺儿真聪明。"大夫人笑着递过一串糖葫芦，却见上官扬怔怔望着灯影。

    "二姐姐看入迷了？"四妹上官怜拽她袖子，"前头有卖兔子灯的！"

    上官扬回神浅笑："你们先去，我的鞋松了。"

    待众人走远，她闪身钻进暗巷。

    子时已至，漕河上浮着一层薄雾，船影幢幢，桅杆上零星挂着几盏昏黄的灯笼。

    沈重阙一身玄色劲装，腰间佩刀，带着几名亲兵无声潜行于码头。他此行奉密旨暗查漕运账目，专挑夜深人静时行动。

    "大人，就是那艘。"亲兵压低声音，指向一艘不起眼的货船，"船底有暗舱。"

    沈重阙眯了眯眼，正欲上前，忽然听见一声细弱的啜泣。

    "呜……有人吗？"

    码头暗处，一个纤弱的身影瑟缩着，珍珠耳坠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上官扬抱着手臂，发丝微乱，裙角沾了泥水，一副迷途闺秀的模样。

    "姑娘？"沈重阙皱眉上前，"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

    上官扬抬头，杏眼里含着水光："我、我随家人出来看灯，走散了……"她声音越说越小，"这附近太黑了，我害怕……"

    沈重阙借着月光看清她的脸，微微一怔——这姑娘生得极美。

    "你是哪家的小姐？"他语气不自觉放软。

    "上官家……"她怯生生道，"我叫上官扬。"

    "沈将军？"上官扬故作惊讶，"我、我听说您今日凯旋，怎会在此？"

    沈重阙不动声色地挡在她与货船之间："军务在身。"他顿了顿，"我让人送小姐回府。"

    "不要！"她突然抓住他的衣袖，又像是意识到失礼，慌忙松开，"我、我听说这附近有拍花子的……"

    她指尖冰凉，却在触碰他的一瞬，敏锐地察觉到他袖中藏着一卷文书——正是漕运账册的抄本。

    沈重阙被她这一抓，莫名心头一颤，但很快冷静下来："既如此，姑娘暂且跟在我身后。"

    上官扬低头，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沈重阙命人继续搜查货船，自己则守在上官扬身侧。

    "上官小姐为何深夜独自出门？"他问。

    上官扬绞着手指："今日是我生母忌日，我想去河边放盏灯……"她声音哽咽，"谁知迷了路。"

    沈重阙沉默。他听说过上官家嫡女幼年走失的传闻，也知谢昭璃之死蹊跷。若这姑娘真是谢昭璃的女儿……

    突然，货船方向传来一声闷响。

    "大人！船底有——"亲兵的喊声戛然而止。

    沈重阙脸色骤变，一把将上官扬拉到身后："躲好！"

    黑暗中，数名黑衣人从货船跃出，刀光如雪。

    上官扬缩在木箱后，看似瑟瑟发抖，实则冷眼观察战局。沈重阙的刀法凌厉，每一招都带着战场上的杀伐之气，但黑衣人显然训练有素，招招致命。

    一枚暗器突然朝沈重阙后心射去——

    "小心！"上官扬"惊慌"地扑过去，看似笨拙地撞开他，实则指尖一弹，一枚珍珠耳坠精准击落暗器。

    沈重阙回头，只见她跌坐在地，裙摆染了泥水，眼中含泪："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心头一热，伸手拉她："多谢姑娘。"

    上官扬借力起身，却在相触的瞬间，将他袖中的账册抄本无声顺走。

    黑衣人见势不妙，迅速撤退。沈重阙没有追击，转而查看上官扬是否受伤。

    "我没事……"她低头，长发垂落，掩住眼中的冷意，"沈将军，那些人是谁？"

    沈重阙眸色深沉："一些见不得光的虫子。"

    上官扬茫然摇头："今日才回京，尚未拜见。"

    沈重阙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解下披风裹在她肩上："夜露重，我送小姐回府。"

    回程的马车上，上官扬攥着偷来的账册，而沈重阙望着窗外，思绪翻涌。